可皇后就这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让着女儿远嫁?
许景挚也借着酒劲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先回去休息,避开了漠勒的话头。
漠勒倒是不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退席之后,漠勒还特地拦住许思公主銮驾,跟许思说话。
北寰言带着北寰舞从旁走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心里想的都是——这人是故意的。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北寰舞靠着车窗坐,眉宇微蹙沉默不言。
北寰言深吸一口气,道:“不然你出去避避风头?”
北寰舞摇头:“没用。与漠勒和亲这事,若是在陛下心里比什么都重,我躲到哪里,都会被陛下召回。”
“也不是没办法,”北寰言想了想道,“祖母在乾静庵里,你若真的不想,去乾静庵陪一年祖母,也能靠拖把这件事拖黄。”
北寰舞还是摇头:“对方这一计狠毒至极。我们这次阻力不是乌族三皇子漠勒,而是以萧皇后为首的百年萧家。萧家虽然到皇后这一辈没落了,可她们百年名门,积累下来的声望财富无人能及,不然陛下也不会选萧家女当皇后。我们虽然身为皇家血脉,但皇后才是稳住整个后宫的一根定海神针。若是萧皇后开口请求,恐怕在和亲这事上,陛下也要给萧家三分薄面……毕竟萧皇后为了陛下,自愿服了红花,以没有皇子为代价成为了陛下的一把刀。这刀好用,陛下舍不得扔,倒是我们丢了那批数额巨大的硝石,眼下蔚巡生又在临府住着,此时有人在陛下耳边吹耳旁风,硬说我们与西境合谋,陛下也不得不防。”
对方杀招一环扣着一环,即便是北寰言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没想到对方险恶至极,竟然把以萧皇后为首的外戚势力也拉入其中。
漠勒来和亲,就是对方放给北寰双子内忧外患的杀招。
北寰言缓缓闭上眼,把所有的事情从头捋一遍。
从现在开始,走错一步那便是万劫不复。
*
咸宁殿里许思抱着萧皇后哭得眼睛红肿。
萧皇后看着女儿如此,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母后,我不想嫁去乌族。他们那北蛮之地,生活艰苦不说,还有那些违背天伦人理的事!”许思眼睛里豆大的泪珠直往下掉,“我不想成为那些蛮子的玩物。母后、母后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去和亲……呜呜呜……”
萧皇后如何不急。
合宫夜宴上那漠勒只跟许思说话,坐在边上的北寰舞他看都不看,摆明了就是想要娶东陵唯一一个嫡出公主。
萧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漠勒在那种场合提出和亲的意愿,就算是许景挚也无法立即驳回去。
好在许景挚聪明,装醉避开了话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拖延了时间。
这时间就是留给萧皇后想办法。
万寿节结束,漠勒来和亲的事情也必须有个结果。
可漠勒现在住在宫里,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走。
装醉只能解决一时,不能解决一世。
许思在萧皇后面前哭累了就不再哭了,可她哭得太狠,一直抽泣根本止不住,萧皇后帮她擦着眼泪,心疼地替她揉着背后,让春月带公主去后殿休息。
萧皇后蹙眉深觉这事不好办,自己拿不出个主意来,想着以前白成还没去内务府的时候,遇见这种事,她都要听听白成的主意,于是便让春蓝去宣白成过来。
夜已深。
咸宁殿内,夏季繁茂的枝叶把挂在夜幕中的新月分成了几份。
两个人踏着月光,从阴影中往正殿去。
*
承恩殿内许景挚已经睡着了。
今日他摆宴宴请漠勒,又有许多大臣陪同难免多喝了几杯。从宴席上退下来,许景挚就有些走不稳。景雀把人架在身上,半背着回了承恩殿。
许景挚倒头就睡,连衣裳都没换。
喝醉的人沉得跟石头一样。
景雀只能先把许景挚的外衣解开,一层一层地往下脱。
几个内官一起帮许景挚翻身换衣裳,这才把一身酒气的衣裳给换下来。
换完衣裳,殿内的内官就全部退了出去。
景雀把许景挚挪得躺好,发觉后院窗户上印出一个人影。
他缓步起身,到后殿,找到那个人影。
那人影是内官模样欠着身,低声道:“萧皇后招白总管去咸宁殿了。”
景雀眸光微敛,应了一声:“你去罢。”
那内官不再说话,只是急急转身便走了。
景雀从后殿回来,缓缓坐在床榻边,若有所思。
忽然身后一阵风,整个人便被人抱住了:“想什么呢?还不来跟爷一起睡觉?”
景雀微微侧目:“陛下还没睡?”
“那点酒,想要灌醉你十六爷,还早。”许景挚爬上景雀的肩头,把头压在他肩膀上道,“方才爷见你出去了。”
景雀点头:“有人来跟奴回禀说,方才皇后招白总管去了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