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
这些时日时均白不敢触碰的回忆,在这一瞬如春潮一般融入他的心间。
那里有草长莺飞的盛景与他无法抑制的情绪一起逐渐繁盛。
他缓缓蹲下,伏在北寰洛的腿上,颤声轻问:“我真的可以吗……我不是世家子,小舞跟我在一起,我也没办法给阿言任何助力……我怕我会成为她的负担。”
时均白不怕事。
他害怕的是他没办法进入北寰舞所在的地方。
那个地方全是荆棘,每走一步都是满身伤痛。
“言儿聪慧,”北寰洛摸着时均白的头发,望向黑幕中那轮明月,“他一定能护好他身边的所有人。再不济,还有我呢。”
暮云峰四季如春,北寰洛却一直有着冬日霜寒清醒:“只要我在一日,我就不会让那些人碰我的孩子。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我便要他们十倍偿还。当年我能赢,现在我依然能。你放心去便是。”
时均白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撩袍后退三步,跪下给北寰洛磕了一个头:“师叔,我想娶小舞。请您与安王殿下成全。此番去许都,我一定把小舞还有阿言一起平安带回来。”
北寰洛轻笑:“那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这天下终究是你们这些少年人的。”
当夜,时均白就收拾行囊自行下山了。
许安归不放心,让戍南护送时均白到许都外的麒麟山再回来。
安王府门口许安归负手而立,北寰洛缓缓滚着轮椅过来,牵住许安归的手:“暮风跟舞儿的事,我就当你答应了。”
许安归不悦:“我何时说我答应了?”
北寰洛轻笑:“你自己说的啊?跟漠勒比,你更愿意舞儿跟时均白在一起。好歹嫁出去,还能回来小住不是?”
“那,”许安归想了半晌,“不是没得选?”
北寰洛看他口是心非,打趣他:“今年恩科状元郭学林好像也中意舞儿。”
许安归越想越烦,郭学林以后这是要登阁拜相的,儿子入朝就算了,怎么他还要赔上女儿?
“郭学林不行!”许安归甩袖就往回走。
“看看,大狼主三子不行,恩科状元郭学林也不行。”北寰洛跟着他往回,“这么比下来,是不是暮风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许安归不言。
北寰洛看着他一脸拗性觉得有趣。
一提到北寰舞的婚事,许安归就烦躁。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还没养够就要送到别人家去?
谁规定的女子及笄就要议亲?
他当年不该去当兵部尚书,合该去当礼部尚书把这条国法给改了!
*
半个月之后,北寰舞收到爹爹的信。
她打开看,里面写了些闲话。
最后,许安归说他在北境马场选了三千种马,准备送给西境军,他让北寰舞挑个时候,给西境军送去。
北寰舞看着这信愣了好半天,正巧北寰言从大理寺回府,北寰舞便带着爹爹的信去蔚兮堂找北寰言。
北寰言回屋换常服。
北寰舞看见北寰言屋门关着,老老实实地外面叩门。
自上次以后,北寰舞再也不闯北寰言的屋子了。
她知道北寰言长大了,他现在个头窜得快,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她站在一起雌雄莫辨的少年了。
北寰言换好衣服开门出来,北寰舞把信递给他,让他看。
“父亲……没说别的了?”
北寰言把信翻过来,生怕看漏了什么。
北寰舞摇头:“就这一张纸。”
“……”
北寰言深吸了一口气,看不懂这封信来意。
“哥哥……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北寰舞弄不懂,为什么爹爹忽然给她写信,要她送西境军三千北境种马。
北寰言踱步到院子石桌边,缓缓坐下,分析道:“藏息阁应该给母亲去信了,最近许都大事就是万寿节大狼主三子漠勒要来贺寿。既然我们知道漠勒此次来朝的目的是为了借助东陵的力量回去与自己的哥哥争权,母亲肯定也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