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则是陪着临允一起做北寰舞寄回来的兔子灯。
两人眼花,都带上了折光镜。
临允认真拿米糊粘骨架,老管家眼睛离老远拿剪刀剪外面的纸。
“郡主也真是的,”老管家一边剪一边埋怨,“这线也画得太细了。”
临允粘住一条按住吹干,感慨道:“今年府上少了那些孩子们,真觉得寂寞。唉……人老了,越发受不住这种孤独。”
老管家实在看不见,连忙唤自己孙女来帮忙。
小丫头已经八岁了,生得水灵。
她一会儿去帮临允粘灯笼骨架,一会儿帮爷爷剪罩在外面的画纸,忙得不亦乐乎。
这年虽然北寰舞北寰言都不在,手上有这么一个小东西做着,临允却也没觉得这年太难熬。
倒是皇宫里,许景挚从停朝开始,就闲得发慌。
往年景雀在,从能想办法在年前这几天,把许景挚从宫里偷渡出去,到街市上看热闹。
今年景雀不在,以前一直在许景挚身边,从小看着许景挚长大的老内官徐迎值守。
许景挚现在虽然依然是九五至尊,但是对面这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内官,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犯怵。
他提了几嘴许都年市的事。
徐迎跟在许景挚身边多年,怎么不知道许景挚的心思,可是景雀走之前交代了,眼下许都不太平,不让陛下出宫溜达。
徐迎记在心里,听见许景挚的话也只当做没听见,断了许景挚在这节骨眼上想出去浪的想法。
许景挚憋了几天,受不了了,就差躺在地上打滚要出去玩。
徐迎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轻飘飘道:“陛下若是实在无事,奴把折子拿来给陛下看如何?”
许景挚当即就从御台上爬起来,说他要去后宫看看各处布置。
好不容易摆脱那些看都看不完的折子,傻子才回御书房!
那些朝臣们都不上朝了,他还要坐去做御书房里勤奋给谁看啊?!
许景挚收拾好心情,秉承着大人不记小人过,自己是一朝天子应该有博大胸怀,不跟这老东西一般见识的理念,带着江湖江海往后宫溜达。
年节上后宫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许景挚走一路都有人跟他问礼,可许景挚看着朱墙之上的落雪,总觉得缺了什么,心里空捞捞的。
这么多年来,这是景雀第一次不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过年。
这年竟然这么冷。
*
暮云峰上,倒是热闹。
凌芷带着卫昭与刘谦从许都回来。
时均白带着时寻上山求医。
时寻自从得了顽疾就在一直在院子里设计他的风隼。已经许久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刚来的时候还有些害羞。
时均白越来越沉默,来暮云峰这段时日他又瘦了不少。
用完饭,许安归推着北寰洛,往寝殿走。
北寰洛坐在轮椅上,手上拿着藏息阁的信借着月光,看了个大概。
“江南漕运的明棋,是对方技高一筹。”北寰洛笑了,“言儿现在应该很郁闷吧。”
许安归很久不置喙朝堂事,这些年北寰洛要讲,他就听着,从不发表意见。
“哎,”北寰洛似是看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许安归,“我问你啊,你看时均白那孩子如何?”
许安归不知道北寰洛为什么忽然提到时均白,应道:“什么如何?”
“嗯……我是说如果,如果暮风那孩子做你女婿,你看行不行?”北寰洛按住轮子,回头看许安归。
天太黑了,许安归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听出他语气不爽:“舞儿才多大?”
“多大?过了年就十六了,还不大啊?”北寰洛很是积极扶着轮椅扶手,跟许安归说,“这年纪放在许都世家女里,早就定亲了。暮风十岁就来了暮云峰,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无论是家世还是品性都是知根知底,模样也越发出挑,我看他对舞儿挺上心的,家主红玉都给舞儿当做定情信物了。”
许安归不想说话。
北寰洛又道:“还是你想让舞儿在许都,让陛下赐婚?不然我让藏息阁把许都适合婚配的世家子消息拿过来给你看看?我觉得暮风可比许都世家子强多了。”
许安归明显不想跟北寰洛讨论这个问题,一甩袖走了。
北寰洛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是舍不得女儿。
“许安归!”
北寰洛敛了笑意,放大了声音。
许安归立即掉头回来,推着北寰洛,愤愤道:“我的女儿就算这辈子不嫁我也养得起!”
“女大不中留,没听过吗?”北寰洛挑眉,“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舞儿就想跟你一直住在这暮云峰上?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的,你能照顾她一时,还能照顾她一辈子?以后我们归天,谁照顾她?”
许安归黑着脸:“不是还有言儿。”
北寰洛没好气:“我的殿下,你动脑子想想,言儿以后也要成婚,一直有一个小姑子住在家里,你觉得家宅能安宁?”
许安归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