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菊与墨菊不是谁都能培育出来的。
“我从仙州城回来的路上,路过花都浅州,发觉浅州竟然也有很多这种稀有的菊花。
“我路过浅州的时候只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年秋日开始流行赏菊了。
“直到我回到家,忽然得了头疾。凌芷来给我诊脉,告诉我这头疾的方子,我跟着她几乎跑遍了整个许都朝廷重臣的家里,才逐渐明白这下毒的手法。
“这满城的菊花里掺有曼陀罗的粉末,这些粉末迎风而动,随便怎么都能被人吸入。
“再加之茶香做引,自然就有头疼之感。
“凌芷这些天一直在回访御医院诊脉过的那些达官显贵,为了让那些人持续中毒。御医院甚至开出先前给先帝的方子!
“我这些天翻看凌芷的记录,发觉得了这些头疾的只有主人家。奴仆只有少数几个贴身伺候的有头疾。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方才刘医正自己把方子说出来,我才想明白——为什么只有府上贵人才会得这种头疾,下人即便是吸入了曼陀罗的粉末,也因为没办法喝到茶闻到茶香而无法产生对应的毒性。”
郭学林看了一眼刘谦,见他只是跪着,一言不发,便转向许景挚:“陛下,草民接下来要说的,乃是密闻。还请陛下屏退无关人等。”
许景挚看向景雀。
景雀立即清场,只留下了刘谦、刘谦的徒弟刘引、凌芷、郭学林、郭睿明四人。
郭学林见人都退了出去,才继续往下说:“皇太祖在世的时候,曾经向御医院里的某位御医求得一毒方,用于政事……”
郭睿明当即喝断:“学林!这事岂能乱说?!”
许景挚道:“让他说!现在没有外人,这事是孤默许凌家兄妹查的。”
东陵开国帝君是许景挚的父亲。
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许景挚最清楚。
当年军门跟着他父亲一起打下天下,却没有当君下臣的觉悟。
皇太祖许渊对这些军门毫不手软。何止是毒杀,战场上被暗杀的也不计其数。
可即便是这样,许景挚哥哥继位之初也依然被军门掣肘。
为了推行新政,先帝设朝东门的局,让当时太子成为众矢之的。
军门在先帝在位的那九年里,如履薄冰。
他们用了九年的时间学会了何为臣,何为君。也被迫学会了,收敛与忠诚。
许景挚登基以后,替军门翻案,这才让朝廷与军门重归于好。
许景挚是临太傅花了许多心思教出来的帝君。
他执政心思开阔,什么话都听得进去。
郭学林提起皇太祖本是大忌,可若是与现在北寰言在查的案子有关,他就必须要听。
郭学林做了一礼,道:“这毒方是为了毒杀当时远在西境的西宁将军。这事做得绝密,那位给出毒方的御医给出方子以后就离开了御医院。
“而后太祖皇帝给西宁将军建了一座府邸,用上了个毒方。不过几月功夫,西宁将军就已经病重。
“太祖皇帝先后派了许多御医去问诊,最后是一个名唤秦卓的御医找出了治疗那毒的方子。
“太祖皇帝不想西宁将军活下去,召回了秦卓。
“写毒方的人都不能存在,为什么这毒方最后却夹在御医院封存的某个医案里呢?”
郭学林睨着刘谦:“自然是某个人能进入御医院医案馆的人,放在里面的!”
能进御医院医案馆,认识凌芷在临府后院种植的曼陀罗的草苗,给先帝开出带有曼陀罗药方。
只是这三件事,就足以锁定始作俑者。
大殿中之外,有几个培育房里的内官受不住刑已经没了气,其他人见状更加诚惶诚恐地哭喊。
景雀缓步出去,叫停杖刑,问:“你们培育房里的绿菊,是谁给你们的法子培育出来的?”
立即有两个内官,顾不得疼痛,膝行几步爬向景雀,虚弱地回道:“是刘医正!是刘医正啊!刘医正说他有一个稀奇的法子能培育出绿菊,花司想着讨好皇后娘娘,便照着做了。”
殿下之外培育房里内官已经招供,刘谦缓缓伏在地上。
人证有了。
郭学林欠身一礼:“草民恳请陛下先羁押刘医正,而后从户部调查浅州城宅邸、土地。一定有什么地方不仅种着绿菊、还有曼陀罗!”
物证很快也要有了。
许景挚一掌拍在案牍上,“啪”的一声巨响:“刘谦,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多久?!”
刘谦低声道:“这一切都是罪臣所为……”
刘谦认罪,郭学林的眉宇却蹙得更紧了。
太简单了。
这些事情暴露的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