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南泽王,西境勤王府,对方这盘棋下得大。勤王府这颗棋子,早在陛下继位之初,对方就已经布下了。
“若是应对不当,那便是万劫不复。
“微臣想着,等眼前这件事了了,臣亲自去西境一趟,把这个误会化解了才好。正好,臣也有些事想查。”
许景挚来回踱了几步,觉得北寰言说得在理。
西境的军权确实一直是他心病。
当年他上位以后替军门平反,大加封赏,西境那确实是因为山高皇帝远,只能安抚。
可当年那一场他用了心思的册封,没让蔚光良与姚元武心生嫌隙,这让许景挚始料未及。
现在又有人以东陵为棋局,想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西境的军权回收就迫在眉睫。
派北寰言去也好。
陵中守备军将领是安王旧部,若是北寰言去西境有难,陵中储备军能第一时间到达战场。
这一瞬间许景挚想了很多,最后他指着北寰言道:“许都的事了了,你立即动身。这次还是让景雀跟着你去。西境的事可大可小,你一定要小心处理。”
北寰言欠身颔首:“是。臣已经修书给薛灿。薛灿早些年跟在陛下身边,知道事情轻重。
“他已经以薛家家主的身份,调医术高明的薛家人去往勤王府给世子看病了。
“说实话,这段时间藏息阁给臣的消息,让臣觉得勤王府的世子,很有意思。臣这次去西境,可以接触看看。”
许景挚挑眉:“这话怎么说的?”
北寰言道:“蔚世子虽然常年卧于床榻,但很是机警。前段时间借着冲喜成婚的由头,故意放给藏息阁暗桩他成婚的消息,拦截了藏息阁的信鸽。
“他现在正在着手调查藏息阁暗桩的事,相信很快他就会查到臣身上。
“只要臣在一个恰当时间出现在西境,给他带点见面礼。后面的事,我相信蔚世子一定能自己解决。”
许景挚沉思片刻,道:“这棋已经下到中盘,很快就是收官之战。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北寰言作揖:“是,臣省得的。”
*
北寰言辞了许景挚,缓步往宫外大理寺走。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事。
郭学林的加入,让对方暴露了誓死拉池修城下水的决心。
那么西境勤王府世子蔚巡生的加入,又会让对方露出什么样的破绽?
他很期待。
很期待与西境勤王府世子蔚巡生的见面。
他总觉得,蔚巡生就是他破局的关键。
*
北寰言回大理寺的时候,已经日沉西山。
黄红色的夕阳,斜斜地打着人影,把行人身上都渡上了一层红晕。
从仙州城回来的这一路日夜兼程,无论是北寰言还是纵尚都没休息好。
纵尚从宫里出来到了大理寺,就在后院的厢房里补觉。
北寰言来的时候,他还在卧床休息。
北寰言没吵他,只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纵尚床头,静静地等着纵尚。
纵尚这觉睡的时间时间不长,天刚刚黑透,他就翻了个身,恍惚间看见有个人影坐在床边,顿时就吓清醒了。
窗外有月光透进来,把整个屋子照得苍白。
这人一身官服,个子矮小,纵尚一下就认出这是北寰言,长长出了口气,轻笑道:“言少卿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北寰言背着月光,只看得见他的侧脸有一大半都藏匿在黑暗中。
他盯着纵尚不出声,倒是纵尚觉得不自在,从床上起来,要去点灯。
人掠过去的时候,北寰言才缓缓开口:“纵大人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纵尚点蜡烛的手微微一顿,就着月光回眸,他看见北寰言缓缓起身,向他走来。
纵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言少卿这是何意。”
北寰言淡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火折子,把蜡烛点着,一时间,窗外的银月全被蜡烛昏黄的光挡在外面。
北寰言精致的脸,被飘忽不定的烛光照出些许幻影。
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不清面貌,只有一双宛若深渊的眼睛,一直在凝视着所有的一切。
纵尚没见过这样的北寰言。
好似这个人不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纵大人没有话要跟我说,”北寰言转身回到座椅边,面对着纵尚,抚着椅背,“我却有事要跟纵大人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