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夫人轻声道:“一会儿去了花厅,郡主就在后堂听着,暮风去前厅听着。”
北寰舞与时均白对视一眼,齐齐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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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时家例行会,时家是大家族。
以时均白为首的嫡系,主要负责皇家事务,以及对外的商谈,负责一切事务统筹。
旁系这些年分出了很多支。
有繁荣鼎盛的旁系一直后继有人,也有中途落魄旁系被人谋了位置的。
旁系主要是负责家族里生意。
一脉一摊子事。
时家很多铺子掌柜,都是时家旁系的人。
时休不爱操心这些事,只能时夫人操心。各家铺子的营收账簿都要送到嫡系来查验。还有一些需要嫡系出头牵线商谈的事也会放在例会上说。
当时时家建立之初,人丁单薄。
时家先辈们秉承着人多好办事,大家相互帮衬的原则,这才住在一起。
修墓这种事,不仅需要精通风水、建筑、机括、奇门遁甲,还要会勘探地下水脉,了解山脉走势,风土人情。这都是修皇墓的基本功,更高一层次的还需要对美学有一定鉴赏能力,依着山势水势造各种风格的墓。
能把这些技能融会贯通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
但修墓自古以来都有说法。
祖坟修得好,风水好,可保后世子嗣一切顺遂。无论是官运还是商运。
于是时家有修墓天赋的那一批人,被各大商贾贵胄皇亲国戚追捧。
这些人设计一座墓,修一座墓出来不见得能赚多少银子,但是他们获得人脉却是其他旁系产业赖以生存的基本。
后来时家承担了修皇墓的责任,历朝历代承修皇墓的天选之人,都入朝为官,在工部挂职,吃皇粮,才分出嫡系与旁系。
嫡系一心一意研究修墓,旁系则是依靠着嫡系与皇亲国戚的关系把家族产业越做越大。
旁系供养嫡系,以嫡系为尊的体系就这样延续了百年不破。
今日又是家族例会,时夫人要两个小辈都来旁听。
后堂有侍女给北寰舞上了茶,前厅则是上座给时均白加了椅子。
卯时刚过,旁系隔房代表就三三两两入了花厅。
这开会的花厅建得极其宽大,人最多的时候,能容下上百人一起开会。
眼下只是例行会议,来了不过二三十人。
时夫人与时休坐在正位,正位下方左手放了个椅子,时均白坐在此处。
旁系管事看见时均白回来了,眼中多少有些惊讶,随即只能恭恭敬敬地向嫡系行礼,各自找位置坐下。
北寰舞在后堂坐着,中间隔了单面透的屏风。
能从后堂看到前堂,前堂却只能看见屏风上的画。
北寰舞看见来人,男女老少幼皆有,不经感慨时家内情似乎比她想象更复杂。
看上去,来人像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实则时夫人前面下方最近的五个位置没人坐,一看就是那些人特地留出来的。
很快一个被人扶着年过花甲的老人杵着拐杖进了花厅,直接坐在了右手第一个位置。
那老者眯着眼,打量着时均白。
而后进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向时夫人时休见过礼后,坐在时均白一侧,第二的位置。
紧接着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上拿着一把镂空纯金做的折扇,腰上挂着一个金镶玉的透明镜子,一身珠光宝气,看上去富庶得很。
这少年坐在了时均白这一边。
随后进来两个都是中年男子,向嫡系一礼,走向了那花甲老人。
北寰舞看着这最后进来的五个人,应该就是旁系里面威望最高的五个。
时夫人早就见惯了他们这幅样子,最近嫡系因为时灵的事,族里闹得不可开交。时夫人疲于应付,在礼法上便疏忽了。
那老头子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杵着手杖,白眉白胡子都快把脸给遮住了,看不清他表情,只见他望着时均白,轻笑:“大少爷回来了。”
时均白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那少年望向时均白,甚是欢喜,中间隔着人,他也要靠向时均白,跟时均白说话:“大少爷,听说你回来带了个姑娘?可是在外面有了外室?”
时均白不想搭理,只是冷眼横过去。
时夫人轻咳了一声,断了花厅里众人小声议论:“说事吧。”
那老头子先发制人,垂着眼眸,不疾不徐道:“说事之前,我们先来说说时灵的事如何?时灵身缠重案,被大理寺羁押。皇墓修建也停了。眼看着嫡系要落难,不能拉着我们旁系一起死罢?”
时夫人蹙眉,冷眼看过去,那老头眼中没有畏惧之色,反而多了些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