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俭哑然。
诚然,他卑劣,妄想不属于他的月光。可他的心是真的,心悦她也是真的。他只是想用他的方式守护她,不愿让他的月亮被黑暗蚕食。
他不信她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徐望泞问完也有些后悔,不该冲动地质问裴俭。回门当日就在门口争吵,这让旁人如何看待徐家。
她刚想缓和几句,裴俭却先开口:“宁宁,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绝不会放手,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呵,陆廷轩,他不配。”
徐望泞蹙眉,心底升起的后悔瞬间被裴俭的话冲散,他怎么没完没了了,非要扯上陆廷轩不可吗?
“我最后再说一次,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陆廷轩。”
“为什么?”
徐望泞气不打一处来,“裴俭,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难不成真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他都背弃了我和他之间的诺言,我还有什么可念的?”
裴俭呆住,愣了很久才回神,喃喃道:“你......你不喜欢陆廷轩了?”
“也不喜欢你。”徐望泞接话,索性一次性都说清楚。
可对裴俭来说,后面那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亲耳听见她说,她不再喜欢陆廷轩。
有这句便足够了。
至于以后,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动心。
裴俭顿感愉悦,心情忽然从谷底升至高空。他拉住那只芊芊素手,带她入怀。
徐望泞被迫承受,只是这次,他抱得不像之前那样用力。男人温暖的怀抱犹如温泉般柔和,好像莫名有种吸引力,令一切都归于平静。
隔着衣裳,她清晰听见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在耳边徘徊,渐渐地,两人心脏跳动的间隔竟不可思议地重合。
意识到不对,她慌忙推开他,与他保持距离。
可也就是这时,徐望泞因慌乱而没站稳,身子摇摇欲坠向后倒去,摔倒的方向正是台阶。
她闭上眼睛,等待疼痛降临。
好在庆幸的是,一只大手在她身后稍稍托了一下,这才让她避免滚落台阶。
“姑娘小心。”
徐望泞道谢,本以为是裴俭所为,没想到等她平缓后,一名身着深色衣裳的男子出现在身后。
而裴俭唤她:“宁宁,过来。”
那深衣男子无视裴俭的敌意,只是问道:“敢问此处可是上京徐家的府邸?”
徐望泞回:“正是。”
她抬眸打量了他几眼,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遂问:“公子找谁?”
刚问完,徐夫人正好走出来,惊讶地看向那名深衣男子,忙道:“时衍?!”
“不是说明日才到上京吗,怎地今日就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当,累不累?”
赵时衍回道:“姨母放心,时衍一切都好。这是娘托我捎给您的信。”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保管良好的信封递给徐夫人。
徐夫人的母家乃江陵苏氏,是当地有名的望族。当年父母为她们姐妹俩相看,将姐姐许配给了同样盘踞在江陵的簪缨士族赵氏,而她则嫁给了屡次上门求娶的徐怀仁,跟随他一同回京。
如今想来,姐妹俩出嫁那日竟是最后一别。
徐夫人伸手接过,心中不禁感慨:“时衍有心了,你娘身体可还好?”
赵时衍恭敬地行礼,“多谢姨母挂念,娘的身子骨一向健朗,近日只是有些小风寒,并无大碍。”
徐夫人点头,“那就好。”
“来,快看看,这是你宁妹妹,幼时暂住徐府时你见过的,不知现在可还有印象?”
徐夫人将徐望泞往前推了推。
赵时衍道:“宁妹妹还是如小时候般可爱。”
徐望泞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就是表哥,怪不得觉得熟悉呢。她笑了笑,回礼道:“表哥好。”
然而在场还有一人尚未介绍。
赵时衍向裴俭投去疑惑的目光,“这位是......”
徐夫人心里一惊,连忙回答:“这位是你妹妹的夫婿,前日才完婚。”
说来也是尴尬。那日从普照寺回来,徐夫人便给自家亲姐修书一封,想让即将调任上京的赵时衍介绍几个好儿郎。哪知姐姐在回信中提议,不如亲上加亲。
徐夫人自然是没意见,赵时衍的品行她是知道的,倘若宁宁嫁给他,她相当放心。只是——
她还没和徐怀仁商量此事,就被裴俭捷足登先了。
之后她忙着操办徐望泞的婚事,这提议便被抛却脑后。
“原是这样。”赵时衍惋惜,“倒是我来晚了,不然还能赶上宁妹妹的喜酒。”转而又对徐夫人说:“是时衍考虑不周,并未提前备礼,还请姨母勿怪。”
尽管话是对徐夫人说的,可赵时衍的视线却笔直地落在裴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