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萧舒欣心中的不快瞬间瓦解,脸色亦有所缓和,“我就是说说而已,何需如此毒誓......”
“我知道,欣儿嘴硬心软,是万万舍不得我的。”陆廷轩唇边扬起微笑,称呼随着氛围而转变。
萧舒欣偏头靠在他肩膀,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过了会儿,萧舒欣似是想起什么,问道:“上次你说要找位技艺高超的琴师,我遣人寻了几位,可派上用场?”
尽管陆廷轩摇了摇头,但观其神情不像苦恼的样子,反而挑了挑眉想让萧舒欣猜。
萧舒欣思索片刻,仍旧没有头绪,于是开口:“我猜不出,你别卖关子了,快说与我听听。”
陆廷轩笑说:“欣儿选的人固然好,可身边已有一位现成的。”
“是谁?”
“你方才不还想到她,还担心我可能对她余情未了。”陆廷轩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徐望泞?”萧舒欣很快反应过来。
陆廷轩点头,“正是。”
“放眼上京,她的琴技数一数二,没有比她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既然提及此事,陆廷轩也没打算瞒着萧舒欣,开口说:“我实话告诉你,其实啊,那位贵客要的是她这个人,琴技如何都是幌子。只要她人到,便能助我的仕途就往上多走一步。”
“你不知道,为了让她同意,我可是煞费苦心,编织了一整套说辞,总算说动她。”
听完,萧舒欣哪里不明白话中别意,这类事她亦有所耳闻,没什么好惊讶的。芊芊细手从陆廷轩肩头滑落,意有所指地按在他心口,“你倒是舍得。”
“有何舍不得,即便她是百年难遇的珍宝,我也可以拱手送人。”
“欣儿你放心,我心悦的是你,我可舍不得你。”陆廷轩满脸深情地看向萧舒欣,说着又竖起三根手指,“我陆廷轩对天发誓,今后一定会对你好,将你捧在手心,如有违背此誓,我......”
话还没说完,萧舒欣就捂住他的嘴,嗔怪道:“你干什么啊!从哪儿学来的陋习,动不动就发誓。”
陆廷轩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对此反应早有预料,眸中笑意浓厚。
“你知道吗,昨日锦衣卫的裴俭竟然暗中找上我,倘若我能答应他的条件,便可替我在圣前美言几句。”
“什么条件?”萧舒欣有些好奇。
“他想见徐望泞,在醉仙楼,就今晚。”陆廷轩顿了顿,挑着眉继续说:“我真是没想到啊,那位高高在上的裴大人竟然觊觎我这名义上未过门的妻子,啧啧......”
“你答应了?”
“那是自然,稳赚不赔的买卖谁能不心动?再说了,我都有你了,还要她做什么,不妨好好利用到底。我打算先将徐望泞引至会面地点,然后假装无意撞见他们,无论当时是否发生了什么,都正好给了我一个现成的退婚理由。”
“我早已派人先散播点‘开胃小菜’,到时他们可没有法子拒绝。”
萧舒欣笑说:“你还真是狠心。”
“欣儿妹妹喜欢的不就是这般真实的我吗?”陆廷轩凑上前亲了一口。
萧舒欣害羞地推开他,“讨厌。”
两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说了好些悄悄话。
徐望泞看着他们身影交错、嬉笑不断,听着那些毫不避讳的密谋,身子如坠冰窟,冷的让她浑身寒颤,整个身躯瘫软地靠在假山上。
要不是误打误撞“偷听”,她恐怕永远都见识不到陆廷轩的真面目。
弹琴那夜,她差点深陷囫囵,没想到竟是他做的手脚。所谓的高门腌臜、庶弟相争,不过是他杜撰的故事,只为骗取她的同情和愧疚,只为利用她。
如今为了谋利,更是将她视为玩物,弃她如敝履,毫不犹豫地将她转手赠人。
他不仅仅是背叛,还想将她推入地狱。
可她是他的未婚妻子啊,他怎可如此待她,怎可这般绝情......
从前种种,原是花前痴梦,真心错付,荒唐至极。
徐望泞唇边浮现凄凉,双眸似干涸的湖泊,流不出一滴泪珠。
从前听人说过,伤心至极时是没有眼泪的,彼时她还不信,可亲身经历后才发觉,这话没错。
心死之人,犹如古井中的一滩死水,平静且没有任何波澜。
她不禁想,如果当初她拒绝了这桩婚事,那么今日她哪里会痛至心扉;如果陆廷轩在父兄被带走后就落井下石,意欲解除婚约,那她是不是不会像现在这般悲伤至麻木不堪;如果她今日并未执意跟着前来普照寺,那她是不是能够暂时蒙骗自己,继续沉浸在陆廷轩为她编织的梦里,了过此生;如果她......
然而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刺耳的欢笑声在园中回荡,徐望泞抿紧唇瓣,强烈的麻木之感让她失去伤恸的能力。
往后,再没有人值得她付出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