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郡主睨了她一眼,眉头微簇,神色不耐地打断:“吵死了。”
那名贵女吓得不敢再言,脸色倏地苍白。她的父亲是名不入流的小官,能够攀上永安郡主这条大船已是不易,家中继母多次要她好好表现,争取能够为同父异母的弟弟带来好处。
然而现在,她怕是搞砸了。倘若此事传入继母耳中,她大概难逃一顿怒骂。
锦瑟侍奉永安郡主多年,知晓她的脾性,此刻的永安郡主正为心上人患得患失,难免脾气躁了些,并非因为那几句奉承而恼怒。
于是,锦瑟出言解围:“我家郡主有些乏累,各位小姐们不妨去别处转转,今日天气那么好,可别耽误了诸位小姐赏花的好兴致。”
“是啊是啊,锦瑟姑娘言之有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那名被推出来的贵女更是如释重负。不稍片刻,围在亭中的人群散得一干二净。
外人不在,永安郡主趴在石桌前,忍不住向锦瑟吐露心声。
“锦瑟,你说他今天会来吗?这几日我邀了他好几次,他都推说忙,该不会对那个女人动了恻隐之心了吧?还是说他去找她了?”
永安郡主坐直身,激动地抬起头,拉着锦瑟的手寻求答案。
锦瑟笑了笑,宽慰道:“郡主且放宽心,陆公子想必有要事在忙,所以这几日才腾不出空档,之前不是还同您约定好了,肯定不会食言的。”
永安郡主点头,“是了,他曾说过,等他想办法解除婚约,他便会来娶我。”说罢,她颇有些害羞,脸颊染上浅浅的红霞。
躲在假山后的徐望泞小心翼翼地活络着发麻的小腿,对永安郡主的那些私情根本不在意,什么陆公子什么约定的,永安郡主的情郎是谁与她有何干系。她只希望她们能赶快离开,好让她结束这场身不由己的“偷听”。
殊不知这恰恰与她有关。
默了瞬,说话声再度响起。
“锦瑟,你再同我说说,今日他是怎么回复的?邀贴确是送到他手上了?”永安郡主复问。
“邀贴是奴婢亲自送过去的,绝无送错的可能。但是陆公子并未同奴婢明说,收下邀贴便匆匆离去,想是有要紧的事急着去办。”
闻言,永安郡主埋下了头,神色不虞,嘟囔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旋即猛地站起身,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走,“既然他不肯来见我,那我就去找他。本郡主何等尊贵,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晾着我,我这便向他讨个明白!”
“郡主——”
锦瑟连忙拦住去路,焦急地劝道:“郡主,出宫前太后娘娘吩咐过,要您早些回去陪她老人家呢。您若是现在去寻陆公子,这一来一回少不了耽搁些许时辰,太后娘娘怪罪起来,奴婢没法交差啊。”
锦瑟顿了顿,又言:“更何况,太后娘娘不允许您和陆公子私下见面,奴婢......”
永安郡主缓缓停下脚步,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知道,去岁年初的宴席上,祖母本想为她与陆廷轩指婚,怎料安国公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再三推拒,惹得祖母心中不快。是以宴后祖母便勒令她莫要与陆廷轩来往,扬言要替她寻个更好的。
可她就是认定了陆廷轩。
惊鸿一瞥的少年郎,她日日念之不忘,尤其在得知指婚被拒后,这念头愈发浓烈。
她是大周最受宠爱的郡主,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
徐望泞靠着假山,听到园中没了动静,小心地探头张望,哪知视线刚瞥过去,却见永安郡主站在亭外,眸光似乎落在假山处。
见此情形,徐望泞立马躲了回去,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原以为她们走了,没想到竟然还在,也不知方才这永安郡主有没有发现她。无论是否出于意外,在暗处偷听终究不妥,如若被捉到,她真是百口难辩。
徐望泞深吸一口气,一边尽力平复心情,一边思索着对策。
而那边,锦瑟见永安郡主冷静下来,进一步相劝:“郡主,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等陆公子得空了,自然就会来见您。”
尽管永安郡主不甘心,但也不敢明着忤逆祖母。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但愿如此。”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又耳熟的男声猝不及防地闯入。
“郡主近来过得可好?”
“廷轩哥哥!”
来人闲庭信步,稳稳接住扑过来的少女。锦瑟看了眼两人,识趣儿地退到园外望风。
陆廷轩点了点萧舒欣的鼻尖,“让我猜猜,郡主刚才肯定是在埋怨我,悄悄说我坏话。”
永安郡主萧舒欣别过头,“哼”了一声:“怎么?难道我还说不得?你还埋怨不得?”
陆廷轩笑了笑,哄道:“这是哪里的话,能被郡主惦念是我的荣幸,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油嘴滑舌!”
两人有说有笑,俨然一副有情人好不容易相见的场景。
不用回头,徐望泞仅凭声音便知其人。那样的声线,她再熟悉不过了。
陆公子......陆廷轩......
徐望泞死死咬着唇,强迫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似不知疼般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般的血痕。
她的未婚夫竟是永安郡主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