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符清松开双手,烛玉潮立即转过身,却狠狠地愣住了。
只见楼符清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只项链,那项链被雕刻成羽毛形状,通体泛着极深的墨色,在烛光下却是亮晶晶的。
此物除了颜色以外,竟和前几日从陆皎皎处拿到的白羽项链一模一样!
烛玉潮按耐住自己心中强烈的疑问,旁敲侧击道:“王爷怎么想起戴项链了?”
楼符清下意识摸了摸那项链:“这是世澈叔给我的护身符,我刚戴不久。”
宋世澈?
烛玉潮神色一凛,流梨和宋氏有关系吗?
楼符清沉默半晌,继续说道:“自从知道世澈叔已不在宋氏了以后,我便一直在寻找他。但近日收集到的证据让我推算出了一个极为可怖的结果……他死了。”
烛玉潮蹙眉:“未见尸身,便不可妄下结论。”
“原先我不曾佩戴此物,便是因为我觉得……”楼符清自嘲道,“我这样的贱命,哪里配糟蹋这样的东西呢?我想还给他,可如今,我却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烛玉潮呼吸一滞。
她似乎从楼符清那总是游刃有余的神情中,头一次窥视到了自卑二字。
双亲多年漠视、兄弟手足相残、恩人生死未卜……无论是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陷入深渊吧。
“娘子,早些睡。”
楼符清似乎有些后悔说这些话,他半阖双目,脸庞却忽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烛玉潮抬手摸了摸楼符清的侧脸,安抚道:“王爷辛苦。”
楼符清深吸一口气,再次贴近了烛玉潮:
“现在不冷了。”
楼符清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而漫长,烛玉潮却睁着眼难以入眠。
倘若这白羽项链是极其重要之物,谢流梨一定会放在箱匣之中。但她一从未让烛玉潮看见过白羽项链,二并未在卷轴中提及。
若非是忘记从陆皎皎那处取回,便一定是她故意放在铁匠铺的!
兴许是这白羽项链落在烛玉潮手中会有危险?
烛玉潮停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流梨,你坠楼的前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烛玉潮再次睁眼时,天已大亮。
她昨夜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倒是一夜好眠。烛玉潮伸手摸了摸身旁,床榻已没了温度。
“叮——”
什么东西?
烛玉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枕头旁竟有一柄水蓝长剑!
烛玉潮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侧过身,缓缓将长剑拔出。那剑身如玉石般通透,泛着银白色的光泽,剑柄则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仔细看去,其间分布着散落的蓝玉髓,竟像沾着晨间的露水一般。
“闻棠,醒了吗?”
是宋瑾离的声音。
烛玉潮赶忙穿好衣衫:“我醒了,你进来吧。”
宋瑾离一进来,便瞧见烛玉潮捧着那把剑,她轻笑道:“这便是我的礼。”
“多谢你,瑾离。”烛玉潮爱不释手,将那剑拿的更紧了些。
“谢我作甚?”宋瑾离摇了摇头,“虽说是我的礼,可王爷却是花了大价钱的。你难道不觉得这剑有些眼熟吗?”
烛玉潮低头看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玉衡城西巷三十二号?”
这柄剑竟是楼符清带她去宋氏废弃之所时,烛玉潮折断的那柄剑!
“只是修复,王爷还嫌不够,把我爹那柄剑熔进去了一部分。”
“啊?”
眼见烛玉潮露出震惊的神色,宋瑾离连忙解释道:“那剑就是个摆设,每每拿出来都会被世人感叹:‘雪魂宋氏技艺高超’云云。可惜的是,我爹这辈子就没用过剑。既然他送给嘉王了,那他如何处置都可以。”
烛玉潮张了张口:“当真随性。”
她终于明白宴席上宋瑾离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何意思了。
“好了,话说回来,”宋瑾离冲烛玉潮一笑,“你昨夜和我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了。”
“昨夜……”
一提到昨夜,烛玉潮脑子里便挤满了楼符清。她皱着眉摇了摇脑袋,随即面露喜色:“瑾离为何忽然想通了呢?”
“宋氏如今还是势弱,官府对宋氏而言,可算作庇佑。既然做好了回到玉衡城内的决心,我便不该临时变卦,”宋瑾离欲言又止,“况且王爷大度,昨夜赠了我一套城内别院。还说待你们走后,王府也供我使用。”
烛玉潮:……
“王府之事我没答应,兴许以后嘉王府的人故地重游,还能来此地看看。”
烛玉潮垂眸:“就是不知下回再入玉衡城是何时了。”
“何时都好。不过,我倒是一辈子都会留在雪魂峰了,”宋瑾离拉住烛玉潮的手,“闻棠,若你要回来,记得找我。”
烛玉潮触上那柔软的指腹,神情有一丝恍惚。随即,她反应过来,眉目带笑道:
“瑾离,下回再见时,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