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主客气了,”楼符清回敬一杯,“宋氏如今势如破竹,这才是真正值得庆祝的喜事。听说今日听雪阁新进了几个宋氏的子弟,不知情况如何?”
“得王爷照拂,自是无恙。”
几人便开始了长达一炷香的探讨,直到魏长乐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宋瑾离见状,对楼符清道:“王爷,时候不早了。”
“也是,该散了。”
魏长乐轻手轻脚地绕到宋瑾离身后,给宋瑾离头上戴了顶花环,便笑嘻嘻地离开了。
而楼符清借口有事将楚尧带离,离开时对烛玉潮的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宴席就此散去。
“宋家主。”
屋内安静,只有烛火声随风摇曳。宋瑾离温柔的声音被放大了几分:“你我认得有段时日了,叫宋家主,是否生疏了些?”
烛玉潮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宋瑾离的脸,她缓缓说道:“……瑾离。”
宋瑾离应了声,对烛玉潮主动说道:“闻棠,其实,我很反感现在的什么帝、什么官。你年纪比我小些,可学识不小。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小姑娘时可没这么多规矩。”
二十年前,楼皇尚未称帝,彼时以四大派为尊。蕊荷宫的掌权人是如今学宫的大祭酒,京瑾年之父,然,其权力已被剥夺九成。
而雪魂峰真正的掌权人虽从未露面,却有着不少的传闻。
宋瑾离继续道:“若不是嘉王故意设局闯入山林之中,恐怕我一辈子都不想与那官府的人会面。”
烛玉潮一时有些犹豫,她今日原本要和宋瑾离提及归顺朝廷之事,却不想宋瑾离如此态度。
“对了,你想和我说什么?”宋瑾离问道。
“流……瑾离,你不喜楼皇,只是因其束缚了你的自由吗?”
“不是,”宋瑾离否认道,“想要束缚我的人,如今都失去那个权力了。至于楼皇,他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曾和如今的皇后来过雪魂峰。那时他在破败的玉衡城中言传身教,知道雪魂峰的百姓喜欢听什么,便说此生只会娶皇后一人,以此取得民生。”
烛玉潮思及陆嫔:“那时你信了吗?”
宋瑾离笑了:“我不信,楚尧信了。那时我和他年纪都不大,他更幼稚些,兴致冲冲地跑过来和我说这件事儿。我只说你看着吧,若他真能称帝,不出十年,一定会有其他妻妾,楚尧不信,还将楼皇当成了敬仰之人。再后来楼皇选秀,楚尧在我面前跪了三天三夜,只求我信他。”
“你们感情真好。”
“你与王爷亦然,”宋瑾离斟了一杯热茶,“受楼皇荼毒的不止是楚尧,更严重的是我的兄弟姐妹。”
原来,楚尧最初只是听雪阁的跑腿。宋氏之人得知宋瑾离和他厮混,甚至还要成婚,便谣传楚尧与那些妓子不清不楚。
“那时我爹看重的继承人并不是我,但我为了洗脱楚尧的冤屈……”
宋瑾离欲言又止,烛玉潮不禁猜测后面的话语。
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这还真说不准。
宋瑾离虽然看着温温柔柔,可内里却是爱憎分明之人。
只见宋瑾离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宋氏武人,以武制胜。我打赢了所有人,爹爹便把继承权给了我。”
烛玉潮赞叹道:“好厉害!”
“你总有一天会超过我的。”宋瑾离将热茶一饮而尽。
烛玉潮一愣:“哎?”
宋瑾离却已转变了话题:“我一直很想再见爹一面,可惜的是,即便是王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烛玉潮点点头:“前家主似乎很看重王爷。”
“爹在离开宋氏以前曾交代过我,如果楼符清向宋氏开口,只要不损害族亲性命,我务必要答应。我原先不理解,爹怎么和我一样胳膊肘往外拐?”宋瑾离看向顿了顿,“可现在我逐渐明白了,王爷和楼皇确有不同之处。”
“王爷想要的东西和皇上并不一样,”烛玉潮抿了抿唇,时机成熟,她终于道出了那句话,“瑾离,宋氏如今再回玉衡城,能否为皇室出一份力?”
见宋瑾离一怔,烛玉潮补充道:“只是名义上的出力,冠上正襄的名义而已。实权仍掌握在你的手中,绝不偏移。雪魂宋氏不仅可以因此重回玉衡,若遇何危急情况,也可与王爷相互通信。”
宋瑾离迟迟没有动静,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容我想想。”
“应该的。”
宋瑾离率先起身推开门,却没了动静。烛玉潮跟了上去,越过宋瑾离的肩头,看见了门口沉默的三人。
楚尧和楼符清在门外排排站,后者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小楼熠。
见门开了,楚尧立即迎了上去:“夫人,你们说啥呢?”
“和闻棠闲谈几句而已,”宋瑾离疑惑地看了一眼楼符清,“你们呢?去说什么了?”
“啥也没说,抱孩子去了。”
楼符清这才上前,将楼熠交给宋瑾离:“本王过几日就要启程宸武,宋家主既然如此喜欢楼熠,自然是多抱一刻是一刻。”
宋瑾离看着楼熠的睡颜,不禁露出了笑意:“多谢王爷。”
“客房已收拾好了,天色不早,二位早些歇息。”
楼符清和烛玉潮向二人告了别,随即不谋而合地朝着反方向走去。
却听楚尧小声嘀咕了一句:
“夫人,你说他俩咋不睡一块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