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车马颠簸,肃安王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奉城。
席容烟倒是还好,一路上只是有点头晕、恶心,桃夭从荷包里给她找了两片薄荷叶含着,她的不适感就减轻了不少。
平乐的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了,她在路上呕吐了好几次,如今才到驿馆便又吐起来。
肃安王心急如焚,赶着叫人请大夫、开方子、抓药,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平乐有气无力地劝着,“兄长,你不用守着我,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儿去吧,我没事的,我从生完孩子之后就这样了,我一会儿睡一觉就好了。”
肃安王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喂她,“那我叫他们准备些清淡的饮食,你吃点垫垫肚子。”
平乐皱着眉头把药喝净,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摇头道,“不吃了,吃完还得吐,兄长,你去睡吧,我也有点困了,想睡了。”
肃安王一脸担忧,“大夫,她吐了那么多东西出来,不吃东西补补,身子能受得了吗?”
大夫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思忖道,“公主刚服了药,药效还得过阵子才能发挥出来,若是眼下再吃东西,只怕还是要吐的,若能好好睡一觉,倒是对身体恢复有所裨益。”
“行吧。”肃安王给平乐掖了掖被角,“那你好好休息,等明天早上我叫你起来吃饭。”
平乐笑着点点头,“好。”
肃安王出门时遇到了席容烟,出于礼貌,也出于对其父——镇西大将军陈玄赫的敬意,他冲她行了个礼,“驿馆简陋,委屈阏氏了。”
席容烟见他行此大礼,愣了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没事没事,我觉得已经很好了,王爷不必如此客气。”
“阏氏是睡不着吗,怎么出来了。”
席容烟指了指平乐的房门,“我听说平乐公主身体不适,想着来看看她。”
“劳动阏氏了,不过平乐服了药,现下已经歇息了。”
“既如此,我明日再来探望吧。”
“好。”
席容烟微一颔首,正要离开,肃安王连忙出声拦住,“阏氏请等一下。”
“王爷还有事?”
肃安王注视着她的眼睛,迟疑道,“阏氏可曾听过,陈兰旌这个名字?”
席容烟一怔,她的思绪被拉扯回含混不清的遥远梦境,“旌儿——”
肃安王发觉她的异样,“阏氏听过这个名字,对吗?”
席容烟艰难地点了点头,“是,我曾经做过很多次梦,梦里的人便是这样叫我的,王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肃安王闻言,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他一挥袖,冲她长身而拜,席容烟连忙扶住他,“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如何受得起?”
肃安王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你受得起,因为你是镇西大将军的女儿,本王这一拜,是拜陈将军的后人。”
席容烟彻底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曾经因为席容炎死前的话,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可当寒星把当年陈府的死亡名册摆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看见“陈兰旌”三个字赫然在列,便相信了寒星所说的陈府上下无一人生还,可是现在,突然有一个人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你,就是陈兰旌,你,就是陈玄赫的女儿。
席容烟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变化,此刻,她的心绪纷乱,就连呼吸仿佛都成了一种负担。
席容烟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游离的状态,她看见肃安王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着些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席容烟艰难地开口,“王爷,你有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话吗?”
席容烟一直都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她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可等真到了这一天,她反而怕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确是怕了。
“天琦说,陈兰旌的眉心处有一个小小的凹陷,而你,也有。”
“凹陷?”席容烟下意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怎么从来没留意过。”
“平日瞧着不是很明显,你一会儿回屋,借着烛光从侧面看,应该能看到。”
席容烟顾不得礼数,匆匆忙忙提步跑回屋内。
肃安王没有动,他就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她回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席容烟步子踉跄,满眼不可置信地走了过来。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王爷,我真的是陈家的女儿?”
“嗯。”肃安王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从前的事吗?”
“我只记得,好像有过一场大火,因为我总会做这样的噩梦,梦里火光冲天,哀号一片,有一个人冲我大喊,‘旌儿,活下去’。”
说话间,两道清泪从席容烟细瓷般的脸颊滑落,她从前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却没想到,原来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抬指抹去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王爷,你知道陈府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的父亲母亲是被谁杀死的,我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肃安王想了想,摇头道,“我只知道,陈将军当年是被席容炎陷害,可是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