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慵懒轻佻的语气,谢明义听见,像触电一样松手。纪松钰捧着先前的书,站在两人身后一尺不到的距离。
“正好你在,带我把这些书还了吧。小同学,你要一起?”
谢明义没理纪松钰,侧头跟方鹤翎说了句什么,露出标准的八齿笑,“那回头见。”
“你们说什么呢。”
纪松钰跳到方鹤翎身边,搂住他的腰,目送谢明义离去。
他知道谢明义看得见,另一只空余的手抬起来挥了挥。
方鹤翎拧了一把纪松钰胳膊,“松手。”
“怎么呢,方老师如果不喜欢,可以自己挣开哦。”
纪松钰嘴巴这么说,手上自觉松开力度。
“你这话的意思,如果我挣脱不掉,你就可以这样对我?”
方鹤翎不知想到什么,手上用了十足的力气,推得纪松钰退后一步。
“我没有……方老师,你为什么一直躲我?”
纪松钰委屈,“自上次一别,我们可有很多个夜晚没见了。”
方鹤翎整个人抖了一下。
晚上……那他今天白天又是和谁讲了那么久的话。
之前在人文学院与他共探的人又是谁。
恐怖的事遇了几次也就见怪不怪了。方鹤翎舌尖抵住上颚,迫使自己站稳。
“我没有躲你。忙……”
他学会了用“忙”做借口。
纪松钰显然见惯这种伎俩,只是说话的人是方鹤翎,他不想挑明。
“好吧方老师,那你现在有事么?”
“没有……”
方鹤翎刚说完就后悔了,纪松钰明显赖上自己,好不容易休息,自己为什么要操心业务上的事。
“我就知道方老师最好了。”
纪松钰满意,捧着书走在前面。
“对了,储言思,储老师,你知道吧。听同事说,她在办公室,那个了。”
他见方鹤翎不懂,小声靠近解释,“自杀了,因为同事排挤她。她只是习惯照顾和她很像的人。你应该也听过,许然。那你知不知道,许然是储言思妹妹,亲妹妹。”
纪松钰故意把话讲给他听。方鹤翎想。不然他不会停在前面。手里的书那么重,他愿意拿,就拿着吧。
他只是想不懂,自杀是什么罪恶的事,为什么不能明说。如果说学校是因为顾虑声誉,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纪松钰在担心什么。
方鹤翎捻了捻手腕菩提珠,他见惯生死,除了一些惋惜,也生不出多的情绪。也不知子谦见到他这模样,会生出什么样的感慨。子谦原先最爱说他情绪丰富,一弄就跟泪失禁一样,眼泪珠子掉个不停。随便编点什么都能把他唬住。
方鹤翎觉得自己过于冷淡,张着嘴想了点话回应,“啊,节哀……”
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再多言辞都显得无力。他跟储老师只有一面之缘,难过的该是她的朋友亲人。
“她应该,没有什么亲人。”
纪松钰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语气还带着点幽怨,这时候又恢复属于他的玩世不恭。
“好吧我对她也没有多了解。只知道她是直博毕的业,算起来还是我师姐呢。我导说师姐为了离开家里,费了很大劲……高中就完全靠自己打工攒钱了。”
纪松钰难得一本正经,敛了神色。他的脸看起来过于秾丽,刻意垂下眼眸,使得整体显露出一种凶狠表情。
“总之,她在我们这里算是屈才了。但有的人不这么认为,总说人家有目的。”
办公室也是舆论滋生的场所。国家的教师资格证考试只考察学识,完全检验不了人品。当然,态度、情绪……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品德只能通过时间认证,短期内甚至能装……
储言思高材生到一个小城市当辅导员,拿着微不足道的基础工资。把学生当自己孩子……
越来越多的人说她有怪癖。快四十的女人不结婚,指定哪哪有问题。
好像在他们眼里,生孩子就是人生大事。一切不如他们设想,就是不对劲。
谈论这些话题,不仅有男人,还有平日跟她走得近的女老师。
他们把这些作为谈资,商量着把她当做人情置换出去。
储言思当然不在意这些,她每天正常干自己的事,按时巡逻,解决学生生活和心理问题。
她经历过,所以知道,这些非常重要。
当徐婷找到她时,她没想到,事情已经到这种不可控制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