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义扶着墙壁下楼,转折平台角落立着黑袍身影。
谢明义欣喜,挽住那人叉腰的胳膊,全然不在意对方冰冷话语。
那人心情好了些,动了动手的位置,方便谢明义挂在上面。
半弯残月悬在天上,尾巴坠了一颗不算明亮的星。
谢明义跟黑袍人一前一后出了图书馆,朝人文学院旧址走去。
人文学院旧址在去食堂的必经路上。晚饭点刚过,往来的学生不少。
谢明义在校内高低算一个知名人物,跟着学长打辩论,让来访学校的教授下不来台。
黑袍人把兜帽拉得更低。谢明义嘴角上扬,客气地跟来往同学打招呼。
两人走到雕像下面,黑袍人转身,“想不到,我的红红,人缘这么好。”
谢明义一愣,月牙弯进眼睛,“那也是恒儿一个人的红红。”
黑衣人怔住,冷哼,口气明显软下来,“怎么样了?那个管理员。你和他。”
黑衣人三句话蹦不出完整句子,谢明义按他肩膀,轻轻褪下他的帽子,“差不多搞定了。方老师很信任我。你也要信我,恒儿,我是你的。”
风在两人周遭穿梭。雕像遮住月光,下方形成阴影。
谢明义对上恒儿眼睛,强迫他抬头,看自己。
“他信你,你找他去。快点弄,我等不及了。你知道我的,红红。”
恒儿挣脱谢明义,肩膀左右拧了拧,一个后撤,“不要挑战我。我对你,是不是太宽容了。”
天又黑了些。树影在月亮和灯光下晃来晃去。
恒儿话音未落,消失在雕像里。谢明义感受手上残存温度,贴在雕像上。
“你明明很残忍。”
他挪开手,按上自己胸口,那里,一颗缓缓跳动的心。
方鹤翎又陷入梦境。
他似乎看见熟悉人影,却怎么想不起对方模样。
那人有姣好面容,极居江南温婉,眼尾上挑,带着英气寒意。
“纪……”
方鹤翎没说完的话在舌头打卷。
他不是纪松钰。即使他们有相似外貌。眼睛下方红痣也差不多在相同位置。
可是眼神。
有人说,爱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恨一个人也一样。
方鹤翎在他眼里,看见了清晰恨意。
“纪松钰”发梢微卷,沾着雨露,稍稍弯曲,像是从很远地方赶来。
他穿着现代常见的改良汉服,灰底色上古朴斑驳的纹饰中,透着晃眼的绿。
“你是学生?……新来的老师?”
纪松钰咋舌,方鹤翎摇头,他又换了个形式。
“算了,先出去要紧。”
风好像一下把时间停住。
纪松钰握紧方鹤翎手腕。他起初没抓住,方鹤翎挣开了,又强硬捏了几下。
“你不属于这里,不能在这呆太久。”
意识逐渐清明,方鹤翎掌握大脑主动权,控制自己身体。
黑袍人仿佛没出现过,谢明义也早没了踪影。
方鹤翎回头,空无一人,拐过楼梯的大厅仅剩两三个学生。
“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他嘱咐。
路过学生愣了一下,点头,贴在一起说话,时不时用眼神看方鹤翎。
方鹤翎不以为意,照自己往常下班路线,穿过正堂出门。
天黑了。
出门经过一片长楼梯。原本五点多的下班时间,被谢明义还书耽搁,至多六七点。可现在,闪烁的星子在天上挂着,月亮偏到半空,微微发着红色。
方鹤翎晃眼,抬了下手,一道黑影掠过,清亮的月亮被咬掉一口,散着柔光,似乎红色光晕只是他之前幻觉。
方鹤翎盯着月亮看了会,收回视线,下楼。
他下楼动作慢。先是走到楼梯边,小心横过身子,斜着脚,侧着挪下一步,等到有护栏的时候,歇一歇。
图书馆门口的台阶旁多是大理石砖,柔和的月光铺在上面,平静地像一潭死水。边上一左一右各有一块池塘,漆黑的水面被风吹起涟漪。
“喵!”
树丛,黑猫穿过,抖落枝叶。绿色和琥珀色的眼睛睁圆,浑身寒毛直立。
黑猫小厄面前站着个人影。他穿白色长袍,在黑夜里明显得很。
方鹤翎顿在原地,不敢过去。
白色身影半蹲,摸小厄毛,顺着撸它脑袋,玩耷下去的耳朵。
白影像是发现有人看他,勾起笑。
方鹤翎看见那人肩膀颤动,莫名觉得眼熟。好不容易建设好心理防线,踩在最下层地面上,那身影一下不见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