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日不借书不会这个点来。”
“瞒不过你,我想……”
谢明义凑着方鹤翎耳侧。
他越界了,靠得太近。
方鹤翎不觉得谢明义的话有多过火,他抗拒过短的距离。
谢明义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以前的谢明义,话多、整个人充满阳光的气息,面前这个,长了一样的脸,给他的感觉截然相反。
“解剖?”
方鹤翎晃了下,看一眼索书号,输入系统,“你看这个?”
“嗯,有个案,找点切实操作,方老师帮我拿。”
闻言起身的方鹤翎手被桌板磕着,他皱眉,“这书不在我这,你得去……四楼,自然科学库里。”
“好的方老师,我会回来的。”
方鹤翎一直到下班都没再见谢明义,照例巡场,他嘀咕着锁门,在操场上转悠。
“方老师好啊。”
“嗯。”方鹤翎钥匙插进锁孔,听见熟悉的声音,“好,你下午书借到了?”
谢明义靠着玻璃窗,“下午累死了,跟着前辈拜访客户……什么?我今天?没来啊。方老师快进去吧,我得找个位置坐下。”
亏得方鹤翎见多识广,才没让钥匙砸在脚上。
他绕到办公桌后开灯,清扫下午学生留下的垃圾,把门打开通气。
“方老师?你看到我啦方老师?”
“哦,那可能我看错了。”
“这样……我说我一会回来,有个学长发信息找我,他的导师是我想跟的方向,我得去攻略一下。”
“嗯嗯,好,锁门前回来就行,贵重物品记得带走。”
“好哦,谢谢亲爱的方老师。”
谢明义吐舌头,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方鹤翎软在皮椅上,果然不是,那会是谁。
还没到点,就有学生陆续进门,霹雳哐啷地弄出巨大声响。
方鹤翎眉头锁着,刚要说话,那声音忽然消失。
像被抽了真空,地壳运动时巨兽突然被热浪岩浆吞没。
方鹤翎还能看见学生把书本扔在桌上,翻书页和走路、移椅子。可他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啪嗒啪嗒。
打开的灯亮着,有规律的一闪一闪,从前往后,一盏一盏熄灭,再一盏一盏亮回来。
学生们安静地学着,对眼见的无动于衷。
“哆哆嗦嗦啦啦嗦……”
方鹤翎眉头皱得更紧,是谁大晚上练琴?
曲调连贯悦耳,并不难听,但在空旷的校园,被广播传送到安静的阅览室里,虽隔着玻璃,也分外诡异。
学生们仍认真地做自己的事,或刷题,或听课,没人被音乐干扰。
方鹤翎警觉,难道只有他能听见。
他起身到窗边,透着路灯的光向下看,有同学靠着路灯背书,手舞足蹈、慷慨激昂,10栋教学楼在不远处,避着光,像个恶魔,张牙舞爪地在黑暗里延伸。
方鹤翎有些喘不过气。
他离窗户远了些,在书架前来回看。
那本专著被放在楼下资料中心,他一个人,不敢去拿。
“一起吧。”
方鹤翎回头,“怎么……”
又是你。
纪松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微微笑着看向他。
“做什么?”
“方老师不要跟我客气,你知道的,走啦。”
纪松钰不避嫌地搀着方鹤翎手臂,“跟紧哦。”
“算,算了……咦?”
自打纪松钰进门,方鹤翎发现声音又回来了,塑料袋摩擦,是第三排中间座位的学生在抽纸,还有第四排左边那位同学拆小饼干。
“怎么了方老师,不要怕。”
纪松钰轻柔地化解方鹤翎挣脱的劲道,“你逃不掉的。”
“——”
方鹤翎眼睛瞪大,这话这感觉过于熟悉。
他整颗心提起放下,被捏得喘不过气。
“你,不,放开,我,你别,不要过来!”
方鹤翎口不择言,纪松钰拽着他的手腕,提着他按在书架上,弄倒第三层的书立。
“我不。”
纪松钰居高临下,“我不会再松开你。”
你逃不掉的。
我说过,你是我的。
我不会再放手,你别走,你别想丢下我。
“你,是谁?”
方鹤翎咬牙切齿,有人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而今已成天地之间一抹白气。
怎么会!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阿羽忘了?
“方老师又忘了我?明明每天都有见面……”
纪松钰懊恼,眼珠转了转,玩世不恭地露齿笑,手上劲道不减,“不要以为这样能让我松手,方老师,我会让你记得。”
他向前挤了挤,“我叫纪松钰。方老师,你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