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低头的时候,孟大人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
就算是独苗苗弟子,天赋出众,但天地君亲师,作为师长,竟然这样捧着,连一点苛责都不愿他承担。
他从前求学时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先生。
先生们对天赋出众的弟子格外照顾,这不稀奇,可照顾的像孙悦白这般偏爱,除了是亲生儿子,谁敢想。
想到安殊亭的出身,孟大人恍然,以拳抵唇,轻轻的咳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安殊亭一眼,恣意俊美,风流天成,想必他的母亲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
这位谢家玉郎果真痴情,孟大人啧了一声,很快将注意力放在手上的文章上面。
孟大人若有所思的目光,安殊亭注意到了,他抿唇,看着孙悦白动作自然的为孟大人续水,敛下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他挡开孙悦白添水的手,执壶这两人都续了满杯。
神色复杂难辨。
孟大人此刻坐的位置是孙悦白惯常坐的,用的茶具也是孙悦白最喜欢的,
再看孙悦白,他此刻即便在品茶,翻书,注意力也有五分在孟大人身上。
安殊亭默默的看着孙悦白。
认识孙悦白这么久,除了别人给孙悦白倒茶的份儿,哪里轮的上孙悦白时刻留意别人。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孙悦白对孟大人的每一个举动,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就连喝进嘴里的清茶似乎都带上了涩然。
“先生。”安殊亭作口型,扯了扯孙悦白的袖子。
孙悦白转头,眼里带着疑问。
安殊亭嘴唇动了动,又看了孟大人一眼,转头指尖紧紧的捏着孙悦白的衣袖。
他想说不用这么费心,他靠自己也可以,不必这样,但看着这双温雅含笑的眼睛怎么也说不出来。
孙悦白忙废了这些功夫,他怎么能在此刻告诉他算了。
孙悦白抚开安殊亭的手,奈何他攥得实在紧。
他盯着安殊亭黝黑沉静的眼睛,两人对峙片刻。
当着孟韵之的面,安殊亭这样的小动作实在不合时宜。
谨慎的孙悦白从来不会犯这样的忌讳,所以他才能守着自己的秘密这么多年没让人发现。
可看着刚刚还神采飞扬的安殊亭这会儿兴致不怎么高,孙悦白猜测他是不是因为孟韵之的态度焦躁。
他低头看了看安殊亭捏着自己衣袖的指尖。
再看看孟韵之,他似乎被安殊亭整理的资料吸引了注意力。
借着桌子阻挡,孙悦白耐心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对着安殊亭摇了摇头。
安殊亭指尖捏的发白,对上孙悦白疑惑的眼神,竭力勾起唇角,笑了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松开衣袖,转头。
“大人。”
“这些东西里面有些只是支撑的论据,实在有些浪费大人时间,不若我为大人讲解一二。”安殊亭年轻气盛,很少有这样主动推销自己的时候,但他不愿只靠孙悦白。
“如此倒也可行,我可很想听听你这样的少年英才做出的东西有什么玄机。”孟大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纸。
他看出了一些门道,但也确实有不解之处。
“哪里敢称什么少年英才,您才是我们这些后生追逐的目标。”
“心怀百姓,为政为民。若是做官做到您这样才算仕途圆满。”安殊亭笑了笑,神态自若的直起身为孟大人添了茶。
他说的话真心实意,安殊亭穿到这个世界前刚刚成为一名党员。
了解了孟大人的事迹,安殊亭觉得这人到了他那个时代,一定能找到一群志同道合的挚友。
孟大人见安殊亭神色诚恳,莞尔。
他不会被人轻易灌迷魂汤,可安殊亭说这话的时候,那种真诚恳切的赞叹仰慕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你们这些年轻人薪火相传,这才是万古长青的治世之道呀。”
“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想到那些的,真令人震惊,少年英才。”
孟大人索性将手边的纸张倒扣在桌上。
他原本就觉得安殊亭有大才,这会儿看他更觉得和眼缘,遗憾他怎么成了孙悦白的弟子。
这是一块璞玉,想到他在讲堂上的论述,依旧赞叹不已。
这世上天才只有那么一小搓儿,没有得到好的培养,泯然众人的就占了大半,那些顺利打磨,惊才绝艳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如今他面前就坐了两个,但他更喜爱安殊亭。
安殊亭勾了勾唇。
不就是商业吹捧吗?很容易,他又不是做不来,而且他也没说假话。
他的短板,不需要孙悦白费心来帮他弥补。
让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为自己受委屈,安殊亭做不到如此。
“不过是多读了史书,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去看当今的问题,再带入那些受到政策管束的百姓的需求。”
“他们才是推动发展的重要动力,多想想,多看看自然能少走去多弯路。”还有现代信息共享,开阔的视野,那都是自己比旁人更多的优势。
“你说的很对。”孟大人出身寒门,向来弯的下腰,吃得了苦,将百姓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