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悦白生于书香门第,谢家经几代积累,也打下了不小的家业,所以大家都以为孙悦白天生就是高高在上。
可实际上他小时候也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的母亲更常做的是以读书为借口,将他锁在屋子里,生怕他和别人接触。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但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屋子里,孙悦白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大概是因为从他有记忆起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
而他也在一人的孤寂中找到了排解的办法,母亲用作借口的书,他每一本都认认真真的看完了,他明白自己大概就是别人嘴里有天分的人,书读的多了,杂了。
也慢慢的懂了一些东西,孙悦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再渴盼得到父母的关注。
大概是从他凭着七岁读完四书得到了谢家族长也就是他祖父的青睐,得以自由出入开始,还是他九岁时就明白只要自己有本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哪怕后来他看着再风光,但孙悦白还是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的秘密,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就是个怪物,明明还应该是不知事儿的年纪,偏偏就是懂得人心险恶。
他只知道只要自己变得强大,再强大,便是谢家也不会成为他的掣肘,反而会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实际上他每一步都走的踏踏实实,便是有波折最终也淌了过来,他拥有了高官厚禄,声名地位,他就该配最好的一切。
若说还有什么不完满的,那大概就是世人觉得他形单影只,可孙悦白从来没有想过婚姻那种世俗寡淡的东西。
他年少时就知道自己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因为从来没有遇见足以匹配自己且心动的女子,孙悦白理所当然的孤身一人。
他还不至于为了成婚而去屈就一个女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无意间发现小舅舅与同窗那种同进同出格外契合的陪伴,竟也生了两分艳羡。
也是在那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女子,或许像舅舅一样也是喜欢男子的,孙悦白也不确定,他并不困惑,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更令人困惑的存在,所以他十分新奇的探索着未知的领域。
那时候他的小舅舅看着他时常的叹气,但也并不多说什么,直到后来小舅舅要好的那位同窗订了亲。
不知怎么的他们的事情被未婚妻家知道了,那家人找到了赵家,小舅舅反抗被外公打断了一条腿,眼睁睁的看着爱人娶妻。
孙悦白记得特别清楚,他的小舅舅喝得酩酊大醉,一个大男人嚎啕大哭的告诉他,他们这样的人不应该把感情看的太重,更不应该得意忘形,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阳光下。
孙悦白那时候还年轻,记忆里都是乱糟糟的小屋,和小舅舅苍白的脸。
那时候孙悦白为小舅舅惋惜,又觉得他太过单纯,其实他的小舅舅才是真正蜜罐子里长大的人,孙悦白总觉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不会像他那么无能,连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
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依旧没有遇到那样一个人,安殊亭是个意外,一个冒冒失失,却恰到好处的意外。
他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在别人已经要当祖父的年纪,便是孙悦白也感到了些许寂寞,年轻时不觉得,如今也渐渐察觉,人总是需要陪伴。
而现在的他也足够强大,能够应付得了任何情况,便也该顺着心意恣意一番。
不同于孙悦白心思百转,安殊亭搬到了书房,总算放下了半桩心事,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他的日子依旧是有条不紊,忙忙碌碌,光是适应书院的生活就已经耗费了他许多精力。
但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一进书院就已经是所有人眼中的观察对象,这才几天,这人就去了先生院子。
这可是入室弟子才有的待遇,尤其是对象是先生,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特例。
“我说,兄弟,你可以呀,这就打败有些人,得先生独宠了。”贺知舟一进讲堂就大步流星得走到安殊亭面前,一屁股坐下,十分倾佩得朝他拱了拱手。
“这不是最基本得么?”安殊亭见旁边已经有人不停朝他们这里看,云淡风轻的说道。
“切,你就得意吧。”贺知舟翻开桌子上放着的书本,拿出笔墨一一摆好。
“说真的,原来我还有些生气,以为你就要离我而去,让我一个人继续水深火热,没想到你这是直上青云梯。”谁不知道孙悦白的好学问,还有谢家的家世,能得他青睐,是书院里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对原来颇得先生青眼的万安和,大家既羡慕,又看不惯,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找他麻烦。
如今安殊亭这是直接借住进了孙悦白的小院,只这份偏心,就让人侧目,要知道曾经有多少人费尽心思,但也就那样,这其中还包括了谢家的后辈。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不是穷闹的,没银子给书院交,要不还能怎么着?”无视了周围竖起的耳朵,安殊亭无奈的说到。
书院就这么大,这事儿反正也瞒不住,与其任由大家猜测,倒不如他先坦荡的说出来来,用的自然也是那一套理由。
这也意味着安殊亭原来手上的钱,之后是真的不能动了,要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迟早露馅。
“好吧,你有道理。”贺知舟才不管他这些理由,反正他就是知道安殊亭在孙悦白那里很特殊,比万安和还特殊,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
万安和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贺知舟的得意,抬头眼波无痕的的看着他。
贺知舟嘴角的笑扯得更大了,反正只要万安和不高兴,自己就高兴,而且他这样的小人凭什么得先生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