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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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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人就能顶着那样温雅无害的脸,说出这样狠心的话。

“就该如此,这孩子生的结实,若是不用心,收拾一顿也是应该的。”安启明笑了,甚至有心调侃。

他没想到孙悦白对安殊亭竟有些喜欢,要知道对于看不上的人,这位一直都是无视的态度,更遑论逗弄。

他看着哑口无言的儿子,更觉得自己将他送来读书是正确的决定。

至于为什么孙悦白让安殊亭来白鹿书院,因为夫人,或者是别的原因,安启明也不那么介意,总归从结果来说这件事情对自己有利。

“明光兄严重了,书院学子众多,我等为人师长传道授业必然一视同仁。”孙悦白将安殊亭的动作收于眼底,低头喝了一口茶。

面上却是神态淡淡,客气的和安启明对话,对比安启明的热络,他的态度似乎冷淡许多,但也耐着心思交谈。

安殊亭看着孙悦白若有所思。

安启明将安殊亭交到孙悦白手上,转头看了窗外一眼,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再晚就要摸黑下山,便也起身告辞。

临走前还告诫安殊亭要好好孝敬先生,也不知道是真心实意,还是场面话。

安殊亭就那么看着他爹将他这么大的一个儿子随手放在这里,潇洒离开,那大步流星的背影,仿佛比平日的稳重多了几分意气风发,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所谓的剧情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也不知如今这到底是个什么走向。

“你这是父亲刚走便舍不得了?”孙悦白清朗的笑声在房间中响起,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原本半开的窗户,窗外苍翠欲滴的翠竹,在风中发出瑟瑟的声音。

见安殊亭还站在门口,“你莫不是想跟着你父亲一同回去,我想你应该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安殊亭闻言,身形一顿,慢吞吞的转身,“哦,那你还挺了解我爹的。”

孙悦白意味不明的轻笑,“过来坐,我们也不算陌生人不是吗?”

安殊亭闻言眯了眯眼,走到孙悦白面前坐下,这才有机会细细的打量孙悦白。

他此刻端着师长的姿态,温雅端方,和那一日的眉眼风流却莫名危险的模样当真大不相同,安殊亭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定了定心神,看向这位受人尊敬的先生。

脸还是那张脸,就是气质不一样了,今日的孙悦白看着温雅可亲,实际上这份温和守礼的背后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

安殊亭蓦然想起来,孙悦白这三个字不仅代表了男配,他还是安启明那一辈人中最出色的。

功名利禄,名誉声望,那些别人营营汲汲想要得到的一切,在这个人眼中都是随手可弃的,要不他也不会年纪轻轻便辞官归隐。

明明谢氏士族上一辈尽是平庸之人,并没有什么出众的人物,眼看着就要没落,却偏偏在下一代出现了孙悦白。

少有聪慧之名,才华出众,声明远播,又是谢公曾孙,便是帝王也闻其名声,特曾接见,每侍上宴,谈赏其诗词,多赞叹之声。

二十岁入仕,历任秘书丞,中书侍郎等,也在宦海起伏过,三十三岁时因身体原因辞官归隐,当了书院的先生。

但据坊间传说是因为他看不惯朝堂诸事,也可能是受到了朝堂众人的排挤,总之人家确实毫不留恋,孑然一身离开了天下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地方。

面前的这个人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大佬,他此刻的形貌气质、言行举止也完全符合世人对这位才华出众,清高孤傲大佬的印象。

可安殊亭总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

“我只是害怕自己做的不好,给你丢脸,我听说书院规矩很严”安殊亭撑着胳膊,摸索着带着余温的茶杯,嘴上那么说,但眼底带上了两分漫不经心,比起安启明在时,这会的他显然更加放松。

既然孙悦白坦坦荡荡,他也就当作无事,想必孙悦白本人比他更不愿提起那天的事情。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孙悦白见他刚刚和此刻截然不同的模样,被他得寸进尺,善于自己安慰调节自己的行为逗乐了。

看来那日的事情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阴影。

“你丢的是你自己的脸,与我有什么干系。”重新坐回安殊亭对面,孙悦白对他的话表示不赞同,悠悠然的模样,话语里带着随意打趣竟有几分熟稔的感觉。

安殊亭都想好了这位先生可能的反应,结果对方来了这么一句,这般温和的语气,让他一时间摸不清楚孙悦白的想法。

他可是走孙悦白门路进来的,可他看着孙悦白的眼睛,发现他说这话是真心的,脸上带起了笑,心里却觉得这位的确不应该是落于俗套的。

他笑了笑,放下捧在手里的茶杯,语气随意,“您都不介意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年轻人,有了实惠要什么脸面。”

“希望你能永远这么理智。”孙悦白轻笑一声,他之前就觉得安殊亭做事老道,为人通透,一般这个年纪的青年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毫无芥蒂的说出这样的话。

他那天一回来就命人查了安殊亭的所有事情,知道他在家中明明是最小的孩子,却偏偏夹在白晚秋与安老夫人的婆媳斗法中,日子过的远没有表面那样松快。

“但谁又能说这不是另外一场惊喜的际遇呢?”孙悦白可是记得安殊亭所说的喜欢,他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那日短短的相处,安殊亭长相脾性又全是孙悦白喜欢的模样,所以尽管他触碰了自己的忌讳,孙悦白还是打算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这是孙悦白活了三十多年少有的理智与感性拉扯,他的指尖无意识的摸了摸胳膊上的绸带。

“先生,你真是一个奇特的人”是呀,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一场奇迹,安殊亭放下手,转头看着孙悦白,尽管他有些意外,却也真的一扫刚刚的颓丧。

“当然,我见过的事情很多,自然也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有愚昧的世人看的通透”孙悦白看他眼中有亮色闪过,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安殊亭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安殊亭一愣,仰头要看他,却被孙悦白捂住了眼睛。

“所以当你发现不值得时,不要沉溺于那些可能让你变得软弱的东西,舍去那些,这样你就能过得比谁都好。”

孙悦白的手带着早秋特有的寒凉,却让人的情绪越发平静。

安殊亭看不见,只觉得那只手应该也是玉白修长,鼻间全是这人身上淡淡的菊香,耳边响起的是孙悦白温润的声音,像是劝诫,又像是蛊惑。

“我从不沉溺,也无需厌恶,那浪费情感,我只是不在意。”安殊亭听见自己用格外冷静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孙悦白紧紧的盯着安殊亭,半晌蓦然发笑,指尖摩挲了下安殊亭的侧脸,“你很好。”

他放开了捂着安殊亭眼睛的手,低头看着他,“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书院吗?”

安殊亭在他放下手之后,身体微微向后仰,直到自己靠在椅背上再退不开,这才停下了动作,他冲着孙悦白摇头,“不是很清楚。”

“我想看看你们年轻人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安殊亭讪笑了一声,这话鬼都不信,可他也察觉了孙悦白喜欢逗弄自己,安殊亭却只能故作不知陪着他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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