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悦白看着眼眶微红,脊背有些佝偻的舅舅,嗓子仿佛被堵了一样,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
舅舅说的他都明白,可是他不甘心,他本就一无所有,如今连安殊亭也留不住吗?
可就算他坚持,安殊亭在面对父母家族的时候还会那么坚定吗?难道他又要再一次放弃吗?
安殊亭透着窗户缝儿看到这一幕有些无奈,他抬手在窗框上敲了几下:“差不多就行了,该处理公务处理公务,该喝药的喝药,还是爹今日你要在我家吃饭吗?”
赵国公猛然回头,就看见站在窗户旁的儿子,他袖手站在那处,红梅落雪,君子如玉,但他眼中了然的情绪,还有略带嫌弃的语气,让赵国公眼睛里的涩意就这么被打断。
赵国公却双目怒视,只觉得生个兔崽子来讨债的。
他四周环顾,精准的盯上孙悦白身后墙上挂着的鞭子,一把拎着就朝安殊亭追过去:“小兔崽子,老子是为了谁,你这么能耐,那就老老实实的娶了你表妹,给我安家留个后,否则别怪老子收拾你。”
孙悦白愣了愣,看着窗外挑衅的安殊亭,又见舅舅手脚麻利的拎着鞭子就要去抽安殊亭,连忙跟上去拦着:“舅舅,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安殊亭朝着孙悦白眨了下眼睛,看着挽起袖子就要冲过来的父亲,下一刻啪的关掉窗户。
孙悦白一边拦着舅舅,一边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挑衅的喊道:“我都长大了,你最好不要动手,否则我真的要离家出走了。”
赵国公猛地拉了几下,窗户摇摇晃晃一点也没拉开,气得他冷笑连连:“老子是被你吓大的,你现在松开窗户,我还能饶你一次。”
安殊亭紧紧拽着:“你将我骗走,然后又是苦肉计,又是煽情的不就是想要拆散我和表哥,对着亲人你还演戏,你倒是有理了。”
安殊亭太了解他爹了,一天和这个斗,那个斗,像个斗鸡一样,刚才那副软弱颓丧的模样即便有真心,但大部分绝对是装的。
他一副大孝子的模样,完全搅散了孙悦白那一瞬间的不安,心里觉得自己霎那间的鬼迷心窍有些好笑。
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日后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守住,怎么就被他舅舅一时间闹得失了方寸。
孙悦白看着被安殊亭气到怒发冲冠的舅舅,不怎么走心的拦了拦。
最后又好心的将黑着脸一路上大骂讨债鬼的舅舅送出府,目测着国公府的马车转过街口,他眼尾轻扬。
安殊亭既然决定不去江北剿匪,自然要去找皇帝,没想到这次的差事并不好推脱。
孙悦白的情绪也越来越不好,最近一段时间就像个火药桶,府里的下人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日,正好是元宵灯会,安殊亭邀了孙悦白出去散心。
平日一到夜里就开始宵禁的街市今日格外热闹。
安殊亭陪着孙悦白一直从街头走到街尾,挤过拥挤的人群,街的尽头有一座拱桥,这里还是流水潺潺的模样,甚至河边还有些草色。
两人并肩从桥边走过,孙悦白忽然站住不动,安殊亭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桥上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皇帝和连玉,此时的连玉已经换回了女装,手里提着一盏粉色的莲花灯。
一身青绿色的长裙穿在她身上,清丽秀美又带了几分英姿飒爽。
安殊亭突然想到书里描写女主和皇帝定情的场景,他脱下身上和孙悦白同色的披风,又给孙悦白套了一件:“要下雪了。”
孙悦白皱眉,抬眼望了望天空,又低头拽了一下还带着安殊亭体温的披风:“今日似乎并不太冷,而且早过了寒冬,怎么会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