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渊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深渊烈火之中。
他作为丧尸,吞噬了太多鲜血,他罪有应得。
身体一直往下坠,耳边传来鬼魅的低声吟唱,有那么一刻,他看到了死神的眼睛……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冰冰凉凉的气息穿透烈焰屏障,渗入到烈火之中。那如绸缎般丝滑的凉意抓不住,但却无处不在。
到后来,让人舒适的冰凉逐渐战胜狂热火焰,一种像冰雪覆盖的包裹感将整个人裹卷其中,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藏在松松软软的雪堆下的一只冬眠的小狐狸,舒适而安心。
这种安心感,为什么有点熟悉?
——迷糊中他回忆起自己曾经好像被关在一个阴冷的铁笼子里,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那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直到有个人带着一身清冽走了过来……
花渊倏然睁开眼睛。
“醒了?”
低沉而极具磁性的嗓音传来,花渊循声,看见蓝迟斜倚在窗边看着他。
高大的身影遮住一小片日光,让面容看得不真切起来。
梦境与现实互相交叠,让他一时分不清他是不是还在那个冰冷的铁笼里。
“蓝迟……?”花渊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但接下来的话让蓝迟差点没气笑,“怎么是你?”
这简直就是一只没心肝的小狐狸。
明明刚才昏迷的时候还拉着他的衣袖不让走,现在醒了,生生一句“怎么是你”,让人觉得之前的焦急和担心都是错付的。
蓝迟挑眉:“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花渊很快接上,但说到这里又顿住了。
在梦中,在他的记忆中,会在他奄奄一息时来到他身边拯救他的……只有哥哥。
军校里的哥哥!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脑子里还在回放苏醒前梦见的最后一幕——他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时候,外面有人带着一身清冽气息走过来。
会是他吗?
他叫什么名字?
脑袋像被撕裂般疼痛,记忆碎片犹如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块,一不留心就会沉底消失不见……
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抬眼怨念地盯了蓝迟一眼。
蓝迟承受住这莫名的怨念,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以为是谁。”
花渊脾气上来了,脱口而出道:“我以为是我前男友!”
说完,也故意挑着眼看他。
他说这话就是故意气蓝迟的,谁让这人打断了他的回忆,还问题这么多!
他话里有话,意思是,你这个所谓的“现男友”,说什么和我谈恋爱,实际是在要挟我,一点男朋友的义务也不履行,不对我好,还天天凶我,连我前男友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花渊在这腹诽半天,蓝迟看他叽叽咕咕,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你那个军校的前男友?”
呵呵!还挺聪明。
花渊昂起头:“对!”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前男友长得又高又帅,性格温柔,从来不凶我!”
“哦。”蓝迟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插着口袋走到床边,“既然你这么精神,都回忆起前男友了,那就快点起来吧。”
花渊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煞白的墙,混合着药品和消毒水气息的空气……他刚醒来时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自己还在梦中的铁笼里。
但他现在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花渊烧已经退了,但身上酸麻一片,他艰难地将自己支撑起来。
“这是哪里?”花渊环顾四周,感觉像是个医院或是医疗站。
“知域县中心医院。”
知域县……
花渊眼睛骤然睁大,昏迷前的最后画面涌入脑海。他背着沙晓溪在泥泞的森林里行走,巨大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木屋变成一片火海!
他心脏顿时揪紧了,猛地拉住蓝迟衣袖:“晓溪和哲哥呢!”
“沙晓溪比你状态好一些,不用来医院,陈双在照顾她。张哲……”在花渊不详的预感中,蓝迟继续说道,“我们走的时候,状态不是特别好。”
蓝迟见过很多人的死亡,像张哲那样生命体征微弱的,就算是拥有医疗异能的陈双也难以挽回。
他心中对张哲的状况并不乐观。
“是吗……”花渊脑子变得迷糊起来。
他想起张哲在战斗中那种决绝的眼神,他让花渊带沙晓溪先走,没想到是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们铺一条逃生的路……
蓝迟安静地观察他表情。
一种迷茫和伤感的神情,浮现在花渊脸上,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迷惑不解。
小丧尸的脑袋,想不通人类为什么会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挽救别人的生命。
他们丧尸可是为食物都会抢得头破血流的。
蓝迟抬手用食指轻敲床边铁质护栏,让花渊回神:“当时发生了什么?”
花渊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跟蓝迟讲了一遍,但隐去了自己异变为丧尸形态咬人的部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迈吉早就在装甲车上就说了花渊是丧尸的事。
蓝迟眼神思索:“铁鹰团是有预谋的。”
花渊点头,铁鹰团在蓝迟前脚刚走的时候,后脚便到,生怕晚来一步蓝迟就回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