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握着他的手,去探他的额头。
好烫。
他发烧了。
“褚骁...”
她焦急喊他的名字,却惹来他的一声低笑。
“我已是许久未曾听你这样喊我...”
他靠过来,贴她贴得更紧。
脑袋就搭在她肩上,有些沉,呼吸格外的烫。
又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
“攸攸...”
“攸攸...”
他烧得迷迷糊糊,显然已经不知道这是现实,还当是梦境一般,遵循本心想要同她亲近。
那双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直接带入自己怀中。
淡淡的桂花龙井香飘散开,他贪恋地嗅她颈间的味道。
高挺鼻梁抵着她的耳珠,热烫的鼻息一下又一下喷洒在她肌肤上。
惹来她的轻颤。
“褚骁...”
沈攸双手撑在他肩头,秀眉微蹙。
她万万没想到,褚骁发烧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像无赖,也像小孩,更像...在耍流氓。
他什么话也不说,迷离着眼一遍遍喊她。
沈攸想推他,却又怕加重他的伤势,两人姿势亲密,却有些僵持不下。
这个姿势,他整个人几乎靠在她身上。
男人高大沉重的身躯压得她几乎要往后倒,沈攸无法,只能道,“我要被你勒死了。”
“褚骁,你松开...”
发着烧的褚骁显然是听到她这句话了,手上动作一顿,默默松开了些,又可怜兮兮来蹭她的脸颊,“攸攸,别走...”
沈攸挣扎的动作霎时停了下来。
不知这四个字让她想起什么,她神情冷静许多,却为了让他松手,只能顺着他的话,应了句,“我不走。”
这山洞之中,她无论如何不可能将他丢下。
这话显然对褚骁很有用,他松了些许力道,却依旧抱着她不放。
沈攸的脑袋被他按在胸前,隔着布料,能清楚听到他的心跳。
许是因为发烧,他心跳得很快。
沈攸秀眉终是松开了些。
一个病患,还是因为自己受伤而生病的病患,实在无法做到冷言冷语。
她抬手去探他的额头,掌心触到滚烫,轻声问了句,“是不是很难受?”
“再忍一忍,待天亮了,我带你出去。”
可陷入昏沉的褚骁没有回应她,搂紧她靠在岩壁上,逐渐又昏睡过去。
沈攸却是不敢再阖眼。
这里没有水,没有吃的,若是褚骁一直这么烧下去,恐怕不妙。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靠了多久,沈攸才小心翼翼从他怀中直起身。
洞口处隐约有光亮照射进来,应是天快亮了。
他们一夜未归,想必行宫里的人早已经知晓,会派人出来找。
此处山洞不在谷底,他们不能在此久留,需要往下走,才有与其他人相遇的希望。
思及此,沈攸扶着褚骁靠好岩壁,往火堆里添了树枝之后,便摸着岩壁往外走。
山林之间,树影婆娑。
密林树冠将头顶即将破晓的晨光遮去不少,但好在视物尚且清晰。
洞口另一边的坡势比较缓,四周亦有树枝和藤蔓相缠。
眼下褚骁受了伤昏迷沉睡,她一个人根本带不动他,需须得借助外物才行。
沈攸掏出褚骁给她的小刀,专挑那种小臂大小的枝木和不易被扯断的藤蔓下刀。
侯府娇养出来的姑娘,哪里做过这种粗活。
仅是一小会儿,一双手就被磨出血,累得气喘。
却也只能继续。
她将砍下来的枝木用藤蔓并排绑住,做出一个类似于木筏的拖板,又用藤蔓系在木筏的两端,中间留出一部分,待会儿可以用来拖动。
藤蔓还算结实,拖板不会松动。
沈攸重新回到山洞之中,将褚骁放到拖板之上,以藤蔓当拖绳搭在肩上,就这么努力拖着拖板,一点点往外挪走。
姑娘一身淡青色的裙衫早已经脏得不像样,脸颊上沾上些许脏污,额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奋力拖着褚骁,从山洞下来,努力往前走。
可山里行走极容易迷路,沈攸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因为天气阴沉,瞧不见日光,连基本方位都难以分辨。
她只能凭借直觉,一直不断地往前走。
期间好几次被盘亘在地上的树根和藤蔓绊倒,却也丝毫不敢停歇下来。
她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快些把褚骁带出去。
他的腿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不然能治也会被拖成不能治。
可将近一日一夜未进食,沈攸的体力几乎到了极限。
到最后,脚步踉跄,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
林间格外安静,安静到只听得到拖板与树叶树根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麻木了沈攸的神经。
她摇摇晃晃,眼皮沉重,双手却仍死死抓住拖着拖板的藤蔓。
直至...
直至支撑不住的那一瞬间,倒地的刹那,她仿佛看到了有人朝他们这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