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宛若平地惊雷,霎时间喧腾起的人声将本就不堪一击的表面平静捅破,傅静娴身侧的一位小姐甚至被吓得哭出来。
齐夫人的脸也终于变得惨白。
混乱中,傅静娴侧目看向傅玲燕,见她只是默不作声注视着应晓桃,便也稳下心神。
想来阿姐和应晓桃都有应对之法。
皇后眼见局面乱成这样,剜人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太后则抬手招来贴身的婢女,同她耳语两句,接着在旁人的搀扶下起身,对主座之下的应晓桃问道:“应家女儿,空口胡说的结果你可承担不起,你的家族亦是。”
应晓桃无所谓道:“是不是空口胡说,您找个修者来一探便知——说起来,比起监察司,我倒知道有其他人更适合医治这位齐小姐。”
太后微微眯眼。
应晓桃忽地绽出一个笑来,更显俏丽颜色:“祝灵楼——太后娘娘,祝灵楼主管阵法祭祀,总比监察司一群只懂探案的糙汉正经,眼下似乎也正有个弟子就在主苑?”
这回傅玲燕倒是动了,她真心实意在眉头上狠按了两下。
傅静娴眸中露出几分诧异,余光却瞥见傅夫人瞪着这边,似乎是要她们过去。
也是,一会不管是监察司还是祝灵楼来人,这里未出阁小姐众多,也不好都聚在这里。傅静娴手指轻触了傅玲燕,提醒她傅夫人正往这里看。
手腕上又传来熟悉的冰凉感,傅玲燕又往应晓桃方向看了一眼,安抚似的也在她手腕上点了两下,接着抬脚和傅静娴一起往傅夫人处走去。
太医、监察司、祝灵楼,一连串的人都要被请来,必然会惊动主苑,只是若春日宴上出现了与修界有牵扯的毒,两边的人恐怕没那么好离开。傅静娴思忖着。
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没什么事了,就算日后被盘问,她实话实说也不会有问题。
情况也确实如她所料,没一会就有侍从匆忙上前,将世家女眷们引向主苑的楼宇而非角门,路上还能听到不远处哪个官员的叫嚷声。
将众人带到一处角楼,有侍从帮忙在里外间架起纱幔,纱幔架好后没多久,就有身侧佩刀的监察使顶替了侍从的位子。
此刻她们身处楼内,对外界发生之事一概不知,只能忐忑又煎熬着等待,或站或坐,或泣或惧,宛若一群待宰的羔羊。
傅夫人坐在一张檀木雕花椅上,面沉如水。若不是顾及还在外面,这个表情一般是她想惩戒某人的预兆——大概是为傅静娴莫名其妙牵扯进去,且有可能损害傅家利益而不满。
傅玲燕陪她站在一侧,倒是神情镇定的多,只是不怎么说话。
她的眼神遥遥,似乎要透过层层纱幔楼墙看见更远的地方。
没一会,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隔着纱幔,从里面看不清这人的脸。
来人行礼道:“诸位夫人小姐,在下监察司正使关明渊,此事现已交由监察司接手,不日必给各位答复。”
“只是眼下受情形所迫,不得不命人布置阵法为各位贵人探查,还望贵人们见谅。”说着,关明渊身影往一边让开,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在纱幔前。
“这位是祝灵楼楼主座下二弟子林晏,精通阵法一道,由他布阵,诸位可以放心。”关明渊解释道。
傅静娴听到此人名字时稍楞。
而室内的私语声已经炸开了锅。
关明渊的名号在世家中并不陌生,当年是由皇帝登基时提拔上来,至今一直呆在正使位子上没动过,修为高深为人清正,是以龙都各个世家巴结不成、对他更多是敬重。但林晏这个名字,包括祝灵楼本身,都不曾被世家放在心上。
成了家的夫人倒是无碍,只是这许多未出阁的小姐,恐怕心都要纠一纠。
傅静娴转头看向傅玲燕。
注意到她的目光,傅玲燕温和地报之一笑。
修士五感敏锐,室内的议论声实际关明渊和林晏都听得一清二楚。监察司之前与祝灵楼来往甚少,关明渊摸不准这常年不见人影的林晏性情,原本他有意让五皇子慕容允来,好歹有个皇家威信,但慕容允坚持举荐林晏——关明渊瞥了又是斗笠又是面具的人一眼。
虽然五皇子再三强调林晏是守礼之人,但在龙都之外那么久,对都内礼教条框恐怕都不甚了解,又一直藏头隐面,关明渊对此人不敢大意。
若不是林晏先一步提出给室内架上纱幔,举止也毫无冒犯之意,他不会同意让林晏来。
此时林晏则抱拳行礼道:“见过各位夫人、小姐,林某无意冒犯,此阵在纱幔外即可布成,届时只需夫人小姐们闭眼静候即可,还要多谢各位体谅。”
林晏的嗓音低沉平缓,又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出声便让室内的议论如潮水般褪去。
接下来的布阵就没什么特别的,闭眼时有种奇特的感觉漫过全身,硬要说起来,倒是和当时找傅玲燕询问解释时的感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