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蹭过一轮曲子后,傅玲燕就仿佛被下蛊似的,天天往傅静娴院子跑。
无论什么时辰,婷竹都有概率在二小姐院子里抓到她们不知行踪的大小姐。
府内下人们之间都是互相通气儿的,不要几天连大夫人都知道了,于是特地挑了用午膳的时间和傅玲燕问起,接着得到了傅玲燕姐妹情深的答复。
这个答复呢也很快在府内传开了。
预料中的相看两相厌并没有发生,府中人们对此心思各异,但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足,一个两个都笑着说两位小姐如何关系深厚,傅家家风如何端正中和。
大夫人私下里派人观察了几天后,也就默许了。
傅静娴对傅玲燕天天到访也不排斥,她素来话少,平时见人表情都是淡淡的,礼数仪态一样不缺,大多是傅玲燕带东西过来开话头。
开始几天是直接在院子里挑银杏叶,后来又开始在后院摘些红枫艳菊,有些洗好了晒干带过来,有些直接在傅静娴院子里就着清水浸一浸,在一一摊在院中的石桌上。
傅静娴从不推拒,反正只要傅玲燕过来,她就陪着,偶尔也会伸手很矜持的戳一戳水里或石桌上的叶子和花,有一搭没一搭同傅玲燕聊天。
大多数时候,她会拿本书坐在一边翻看,要么就做些刺绣。傅玲燕本身也不是话特别密的人,有时候来了聊两句就走,有时候待久一些,兴致上来了会说些小故事,大抵都绕不开她带来那些花花草草,傅静娴既不会打断她,更不会追问,倒也乐意听。
傅玲燕顺来的花草树叶一般不会久晒,据她自己说,晒太久了会碎,基本上等水干了就会让傅静娴来挑,喜欢的就直接夹到书里,品相差些的就和着先前的水浇到银杏树底下。
有时候也会晒久一点,因为某天看见傅静娴在绣香囊,于是傅玲燕连着好几天择了许多桂花回来,很快活地询问是否可以把桂花缝进香囊里,得到许诺后,便开始在后院到处薅香花药草。
这样频繁的交往下,其他人没什么,倒是程娘来傅玲燕院子的次数少了许多。
毕竟实在不能预测傅玲燕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过来。于是赋儿只能帮忙传递消息,没几天就得抽空去找程娘。
而且,不知是不是傅玲燕有意,她老是挑着教习嬷嬷过来的时候坐到一边,再美名其曰跟着受教。能学的她学的又快,不学的她就安静看着,教习嬷嬷也拿她没办法。
少了程娘的唠叨责备,几位教习嬷嬷的藤条戒尺也许久未出山,倒是让傅静娴感到轻松不少。
书架中大半的书都夹上了各式各样的书签,傅玲燕依然乐此不疲。
这回她来时,傅静娴正好又在绣那只香囊,粉底上两朵牡丹已是栩栩如生。
“静娴,绣功了得啊。”傅玲燕弯下腰端详了会,饶有介是的点头道。
傅玲燕也在教习嬷嬷督促傅静娴绣花时来过,虽然不至于针脚乱飞,但也只能绣些简单的纹样,没几次就推托在一旁看着了。因此不管傅静娴在绣什么,她都有兴致去瞧上一瞧。
瞧完了就熟练的去院子里找盆。
摸清傅玲燕每次来干什么后,傅静娴总会让人提前在院子里备好一只装满清水的小盆,省的傅玲燕自己跑去提水,赋儿想替都追不上她。
虽然傅玲燕打水提水手都很稳,也是奇事。
翠绿色叶片往盆中一撒,搅乱了水面平静的倒影。傅玲燕撩起一边袖子,细细清洗着,洗完了就顺手放进边上的竹篮里。
傅静娴刚命赋儿备好茶水,转头就闻见一股清香:“薄荷?”
“对啊,后院里好多株。”傅玲燕朝她大概比划了下,“正好能当香料缝进你那香囊里。”
傅静娴看了眼傅玲燕,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香囊:“……是挺多的,姐姐,你其实可以少采些。”
“多了你可以泡水,或者我带回去也行。”傅玲燕将水中皱起来的薄荷叶捋平,“毕竟听到你说可以缝进香囊里,一高兴总是想多采点。”
“……姐姐实在喜欢,这只香囊其实可以……”直接送你。
然后毫无意外的又被傅玲燕拒绝了:“那倒不必,静娴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并不是喜欢这只香囊,只是高兴能帮忙准备香料。”就像她天天热衷于摘各种花儿草儿过来。
傅静娴默了下,又道:“前日的桂花已经晒好了,需不需要赋儿拿出来?”
“嗯?不用,晒好了封起来就成,拿出来沾到水就不好了。”傅玲燕很自然的接话。
就这样几轮聊下来,傅玲燕旁边的竹篮铺满了薄荷叶,她拎起篮子抖一抖,在院子里挑了个日头最好的地方放着,也不取帕子,简单甩两下手就算了事。
傅静娴见怪不怪,傅玲燕私下一些礼仪并不像在大夫人面前表现的那样好,她正要让赋儿送块帕子过去,却又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香囊,自己起身走向院子。
气候已经转凉,银杏树上叶子掉了许多,再来几场大雨大概就要秃顶了。傅静娴走到傅玲燕身侧,不出意外又在她手上看见了薅下来的银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