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蛰索性双手一撑、轻巧跳下桌子,朝李辜辰方向走去。
“老大!”
范期忍不住去拦,却被李惊蛰一记眼刀横了过去。
李辜辰惊喜交加。
“惊蛰,从前那些都是逼不得已,我今后不会、也没有必要对你有任何隐瞒……只要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
话音顿住了,他发现李惊蛰看过来的眼神平静而冰冷,并无自己想象中哪怕一丝柔情。
“……你只是没想到老子知道得比你更多……耍我这么久——”
李惊蛰盯着李辜辰一步步前进、眼也未眨,手上却从旁准确钩过一把椅子的椅背,沉重家具在地板上发出刺耳刮擦声。
“——好玩儿吗!!”
他凭着手劲,竟然硬生生将实木的太师椅在众人面前砸得四分五裂!
周猛猝不及防受了惊吓,被堵着嘴,仍然瞪着双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沉闷惊悚的尖叫。不曾想下一秒他就被李惊蛰卡着脖子、以拖椅子一模一样的手法拖到自己身边。
“你要做什么!”老周头急道。
李惊蛰用手中的半条凳腿抵着周猛脖子,双眼发红地转身对着周阿生等人。
“现在老子没有打架的心情——秃头阿生!”
“要海州还是要弟弟,你***自己选!”
“老子选他妈的弄死你!”
周阿生猛地一拍桌,破口大骂,但随即他的胳膊被紧紧拽住了,周阿生转头。
“阿生、那是你的弟弟!”
老周头拉着大儿子,神情紧张、甚至流露出一丝哀求。
“血浓于水,真是一场感人亲情。”范期朗声。
虽然李景行带来周猛是他意料之外,但能够帮助老大轻松夺取海州,他自然乐得添柴加火。
“说实话,今天就算是硬碰硬、你们也没有胜算,不如顺水推舟金盆洗手,也算留个体面。”
范期目光漫不经心,扫过面色各异的父子三人。小儿子被李惊蛰像是要杀人的压迫感吓得五官扭曲;父亲舐犊情深、满脸哀求。
而剩下的周阿生,他是唯一可以结束眼前僵持局面的人。
周阿生深深看向自己的父亲,此刻他发顶花白、面容憔悴,像个真正的贫弱老人。他突然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愤怒的力气。
“……爸,我真的搞不懂,阿弟这么废物,为什么你眼睛里永远只有他?”
“不管他捅了多大的篓子,你只会无条件帮他,”
“你从来不会管我!”
老周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只能死死拽住周阿生。
在李惊蛰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周阿生开口了。
“放人。”
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李惊蛰,咬牙切齿。
“海州是你的了,让我们走!”
李惊蛰瞬间松开了对周猛的钳制,范期面无表情地提着他后衣领,甩进老周头怀里。
“后续的对接由我代老大处理,我们择日找地方继续。别想耍什么花招。”
周阿生往地上一啐。
“谁稀罕!”
他没管身后互相搀扶成一团的老周头和周猛,独自昂首阔步走出京州会馆最大的包间,如范期所说的、保留了最后一点体面。
杨鹤年姗姗来迟,快步跑至李辜辰身边,试图将他带走。
“李总,这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以您的身份,不宜久留。”
他现在已经成为李辜辰私人保镖头领式的人物,平时李辜辰都黑着脸闷在书房里,谁想到今天突然一声不吭闯进帮派内斗现场,把杨鹤年吓出一身冷汗。
李辜辰没理会他,身姿笔直,只执着地望向李惊蛰。
而李惊蛰在要挟周阿生成功之后就再没有动作,垂着头出神,看不出一点儿胜利的喜悦。
李辜辰看着范期走到李惊蛰身边,低头说了什么,随后退半步虚揽着李惊蛰,两人即将视李辜辰于无物般走出房间。
正在此时,变故陡生。
“老头子为着你这不孝子、做的够多啦——”
老周头望住身侧的周猛,冒出话来。
周猛哭哭啼啼,“爸,我以后再也不犯浑了……”
“……可老头子还有一个儿子,再厚此薄彼下去,只怕寒了他的心。”
老周头喃喃自语,擅自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头子从没对不起你们任何人,你们却恩将仇报,欺辱我儿……李、惊、蛰!——”
只见老周头突然暴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竟然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和力道,以众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速度,朝李惊蛰直冲而去!
李辜辰瞬间瞪大眼睛,只有从他的角度能够看见,老周头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把短刃。
“惊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