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状态很差。”李洪道面颊抖动、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李辜辰单手翻阅文件,头也不抬。
“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今天的护工是谁?”
“别那么紧张,”李洪道摇着电动轮椅,顺畅地滑进这间曾经属于自己、而现在已经对自己下了禁令的书房。
“老头子关心关心自己儿子而已,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几十年、难道那班蠢货真能拦得住我吗?”
李辜辰心知李洪道今天是一定要给自己找点麻烦,叹了口气、将信纸叠好塞进西装内侧口袋,站起身。
“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阳光透过他身后的落地窗投下长长的阴影,李洪道整个人拢在暗处,仰头打量,发现自己的私生子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瘦了很多。
价值不菲的西装厚重地披在肩上,名表卡在腕骨。眼镜早已经着人新配了,上天入海寻来稀缺材料,此刻在李辜辰的鼻梁上折射着冷光。
他下颌如刀锋,眼窝深深陷下去,只靠眼中两缕精光透出点生气,像个被遗弃在珠宝堆中的游魂。
李洪道阴恻恻地笑起来。
“我以为你好不容易抢走我的所有家产,会更开心点。”
李辜辰面无表情,“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你亲手送来的,事到如今再来阴阳怪气、也无济于事。”
“要不是你老眼昏花、留下这堆烂摊子,我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类似的对话在那天之后已经发生了多次,李洪道除去翻了个白眼,反应并不大。
“不过据我所知,董事会现在对你还算服气,总部的几个老总每天战战兢兢报告,生怕被你一句话就干掉。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造不成任何威胁。”
“让你郁郁寡欢的,想必不光是夏晟那边的事吧?可我的基业已经足够将你送到名利的顶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李辜辰懒得听他铺垫,一手已经按在电话上,预备叫人过来把故弄玄虚的前任家主领走。李洪道不得不加快语速。
“——我听下人说你一直在为一个女人寝食不安,名字叫、静什么的,是不是?”
李辜辰瞬间变了神色,双目冰冷地看向他。
“谁告诉你这些的?”
李洪道自以为说中他的心事、终于抓住了桀骜叛逆的私生子的弱点,当即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我还以为只有我那个白痴孙子才会痴迷女色,没想到连你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为女人的事发愁,何等愚蠢!”
老人浑浊的眼珠因为兴奋而乱颤,下垂的面皮抖动起来,迫不及待地试图以过来人的身份“指导”李辜辰。
“既然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耐、走到现在的位置,那就让老头子来教教你对待女人正确的处理方式,”
“凭你现在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搞不到手?不必管她的心情,不用考虑所谓的意愿,她们就喜欢被强制、被巧取豪夺、被所谓的占有欲剥夺人身一切自由的权力!”
“不过、可千万不能给她们名分,一个新的家主夫人是能让现在的你更进一步的、为数不多的机会,我在京州的老朋友正好有些合适的人选,都是些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大可以——呃!”
李洪道话说一半,只感到一阵冰风扑面,李辜辰毫不犹豫地扼住了亲生父亲的脖子。
“虽然我妈临死前说过你是个人渣,但没想到你无可救药到这种程度——”
李辜辰简直怒火中烧,气得都快要笑出来。
“再多说半句,我不保证今天你能够喘着气走出这间书房。”
“我不需要你的教育,更不用你的人情。惊蛰不是你配打听的,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还想对我身边的人指手画脚,就别怪我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不给你留下!”
他手下完全没有收着力道,李洪道惊恐地发现他丝毫不介意因为几句话而致自己于死地,这个比谁都更惧怕死亡的老人终于目露哀求,一边疯狂点头、一边发出嗬嗬的挣扎声。
发现监护对象失踪的护工终于姗姗来迟,连滚带爬地冲进来通报,却发现走丢半天的李洪道差一点就要死于新任家主之手。
“老爷!李辜辰老爷!”护工尖叫着,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李辜辰终于松开手,任凭李洪道狼狈地滚在地摊上,喘着粗气艰难地向护工伸手讨药。
“明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
护工也跟着瘫倒在地,知道自己的一时心软捅了天大的篓子,面如死灰。
书房附近的佣人们安静地收拾残局。经过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摸清新家主的独来独往的生活习惯、以及时不时喜怒反复的行径。
平时看起来只是正常的少言寡语,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节就会触发他的反感,最终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有任何出格言行。
也有人在前不久轰轰烈烈关于李家的流言大乱炖中听说过那个私生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