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到底是林田山当家做主,他沉着面发了怒,林章文和林钱氏都不敢说啥了。林章文闷闷捡起地上的儒巾,扭头摔了门进屋,林钱氏倒追了两步想哄哄,可瞧着林田山的样子又不敢了。
不过真说起来,林钱氏是个见识短的,她压根不信当官的老爷们还管这些。但林田山却不敢不信,家里就出了这一个读书人,今年又马上要准备考秀才了,可不敢赌。
田地是重要,可十多年供养,就求这一个翻身的机会。
林田山狠吸了一口气,盯着林潮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生哥儿真是大变样了,这张嘴也不知道随谁啊。”
说完,他又看向里长,继续道:“我大哥去时留了六亩田地,四亩水田,两亩旱地,因生哥儿养在我家,所以这些田地也都是我种着的。如今生哥儿出了门,他爹娘的东西是到还回去的时候了。正好刚开了春,地里还没有翻过。”
林钱氏听得一急,连忙冲前去扯了林田山的衣裳:“当家的!”
林田山瞪她,喝道:“闭上你的嘴!不然你也给我滚进去!”
林钱氏嘴唇抽了抽,撇着嘴没敢继续。
听到林田山的话,林潮生才满意笑了,还不忘挤兑一句:“看来二叔是想起我爹真正的遗言了!那也成,我爹也惦记着兄弟情义,这十年的租子我就不收了。”
林田山扯了扯嘴角,冷冷盯着林潮生,到底一句话没说。
最后他又看向方泉,说道:“那就请里长重拟契书吧,把田地划给生哥儿。”
说完林田山瞥了林钱氏一眼,说道:“去把地契拿出来。”
林钱氏不情不愿,但最后还是慢吞吞回屋去翻找了地契。
方泉做事麻利,立刻就请了见证,重新拟写契书,又找林潮生盖了手印,此后这六亩田地就算在林潮生头上了。
林田山气得黑脸,站起身后头也不回地朝里走,林钱氏也垮着脸,咬牙切齿地狠狠瞪着林潮生。
林潮生将新契叠好后收进怀里,还冲着林田山和林钱氏笑呢,嘿嘿说:“那野鸡咱也不计较了,二叔到底是被我家大黑二黑咬了,就留给二叔好好补一补!”
林田山没说话,一瘸一拐走得更快了,林钱氏则是剜了林潮生一眼,又朝众人骂:“滚滚滚!都滚!不赶着回家补□□,搁这儿瞧你娘的热闹!”
说罢,哐当一声关了院门。
看热闹的村民们这才渐渐散了去,边走还边议论。
“这出真是好看!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可不是!偷只野鸡,倒把田地砸了出去!林家的得气死!”
“肯定气啊!你们没瞧见?钱桂枝那张脸都气歪了!”
“生哥儿真是变厉害了!真是大变样啊!”
……
人散去了,方泉背着手也打算回去,刚走出一步就被林潮生喊住了。
“方叔!”
方泉也是累了,喘口气回头问:“咋啦?还有啥事?”
他先问了一句,回过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摇着头继续说:“这事儿瞧着是了了,但林家的惯爱玩阴的,你们得小心防着。”
“多谢方叔提醒。”林潮生扯着陆云川迎了上去,继续道,“不过我和川哥都不是种地的好手,所以这六亩田地我打算租出去。您是里长,这些事儿是最清楚的,您晓得村里哪些人想租地不?”
这倒是有,方泉垂下眼想了想,好半天才细细说。
他说了四户人家,有从前缺钱卖了地,如今只能租地种的;也有家里田地少,人口却多,只得再租些田地才够吃喝的。
林潮生细细听了,选了一家人仔细问:“芦叶河方家?”
方泉点点头,继续说:“方大成家里人口多,四个儿子!一个个都长得高高壮壮,都是伺候庄稼的好手!其中老大老二老三都成了亲,各有孩子,粮食更是不够吃!年前就找我打听有没有人愿意外租田地,可田地都是农家的命根子,自个儿种还不够呢,谁愿意外租。”
“这人是我远房亲戚,人是不错,绝不会糟蹋田地。”
林潮生倒很满意,家里男丁多,有他们种着,料林钱氏不敢去恼,也是一举两得。
他当即拍了板儿,请里长去把方大成喊了来,就在里长家中把租地的契书也给办了。
后来林钱氏果然想去田地闹,结果一瞧田地里四个人高马大的年轻汉子,屁话不敢说,又灰溜溜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