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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因慈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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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鸾回咳嗽一声,道:“城主对他多有容情,这一层窗户纸困着凶兽,难免会引得他发了疯,不如轻轻戳上一戳。”

“在你看来,这是容情么?”谢泓衣问。

楚鸾回一谈起情情爱爱,便神采飞扬:“楚某见识得也不少了,疏而不近,就是心中有怨。可虽然有怨,却留而不杀,便是在等着他了。”

他搜肠刮肚,一连举了数对道侣的例子,皆是仙盟中出了名的怨侣,拔刀相向的事迹足以骇异众人,很快,口不离万里鬼丹的毛病又犯了:“听说当年万里鬼丹错失清央仙子,便是咎由自取,仙子为他护法数年,浴血不知几回,万里鬼丹却因猜疑令其远嫁……”

谢泓衣冷冷道:“那是我母亲的法名。”

楚鸾回猛地咬住舌头,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袖中系带一松,一枚玄黑玉佩坠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这玉佩是他生来就有的,上头刻着一群玄鹤,出没层云中,拱卫着一只鸾鸟,裂痕斑驳,他却说不出的爱惜,不时拢在袖中摩挲,每每觉得心中颤动。

“哎呀,不妙!”

楚鸾回哀叹一声,连忙去捡,身上却陡然掠起一阵寒意。

是谢泓衣在盯着他。

那双眼睛已是殊丽过甚,眉睫间又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寒烟,望来使人顿生战栗。影子立时涌至身畔,一股稠厚的恶意,将他席卷在内,就是铁石都能为之消融。

一人一影,皆凝神于他右手。

楚鸾回再八面玲珑的性子,也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右手中的玉佩似有千斤重,五指一松,已被掠了去。

糟了,这玉佩该不会是谢城主的旧物吧?

谢泓衣看了一会儿玉佩,素白五指摩挲着玉佩,分明可入画,却令他大气也不敢喘,唯恐下一瞬间就被拧断了脖子。

可若能趁机探得一二分自己的身世……

楚鸾回道:“这是我生来随身之物,城主认识?”

谢泓衣双唇微抿,方才道:“鸣凤回鸾佩,用它,能唤来成群的白鹤。”

“我只认得出鸟儿,原来还有这样的名字。”

“你不知道?”谢泓衣问,“年岁?”

楚鸾回赧然道:“师父拾回我时,是天刑初年。”

他才二十岁,对于修者而言,太过生嫩了。因此平日里多加掩饰,装得潇洒浪荡,活脱脱是个驻颜有术的高手。但在谢泓衣面前,他却不愿说谎话,只能老老实实招认了。

谢泓衣闭目,以五指摩挲玉佩,指节微微发白:“你有个不错的名字。”

他将玉佩抛还,森然道:“要是你今日说的话,有半点狡猾不实处,你会后悔让我看到它。”

楚鸾回道:“城主知道了什么?我的名字,我的身世?我一见城主,就觉得亲切,难道城主和我有故么?”

他心中狂跳,忍不住向谢泓衣迫近。

二人身高相仿,只是楚鸾回常在山野里行医,肩宽臂长,身形更强韧些,低头时,隐隐能将对方笼住,额前碎发也在谢泓衣面前,随着呼吸,纷乱地拂动。

和他的情难自禁相比,谢泓衣的目光,却只是笔直地落在他面上,化作一泓让人捉摸不透的冰雾,就这么渗进他皮囊里。

楚鸾回心里一涩,飞快又找了个话头,低头道:“我颈后还有个胎记,形如流云,就在这处,城主可曾见过?”

他指尖拨开头发,要亮出那块胎记,谢泓衣却瞳孔一缩,断然道:“不必。”

那话音中似有极力忍耐的怨恨,一泓冰水似的浇下,令楚鸾回怔了一怔。

“城主?”楚鸾回道,“楚某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么?”

谢泓衣放缓了声音:“你已有了自己的师门,就不要再问故人了。”

“可我……”

没等他说完,谢泓衣便长眉微蹙,向府门望去,回廊尽头,果然有几个黑甲武卫飞奔而来。

“禀城主,单巡卫长在追查母食子一案时遇袭,身受重创!”

谢泓衣霍地道:“谁能伤他,碧灵?”

“事出突然,我们皆无从防备,像是神魂受创!”

谢泓衣眉峰疾抬,按住了楚鸾回,飞快交代了几句。与此同时,袖影一拂,影子呼啸而出。

随着炼影术的发动,他分出一缕心神,在城中屋檐树影间飞一般掠动。

单烽伏在巨鼎上,双目涌血,已嚼碎了一把雪凝珠,脸上结了薄薄一层冰霜,心中一股狂躁的杀气却愈演愈烈。

那亵渎日母的景象,足够重创任何一个火灵根的神魂。

还不够,不行……有声音……那声音又来了。

儿时环绕着他的诵经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逼着他平心静气,却丝毫盖不住那道声音。

女子悲伤的的哭泣声,像从遥远的地底传来,化作尖刀直捅进他的识海。

疯魔般的疼痛让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只知道它们都在那哭声中燃烧起来,连灵带肉,化作焦灰。

直觉告诉他,是日母在哭。是因为污秽的供奉么?

剧痛。

还有难以言喻的悲伤,几乎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地步,他也像坠入了黑暗的地底,在死压住胸腹的万钧黄土中,有腥热的血泪一滴滴溅在面颊上。

他曾经见过日母哭?什么时候?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反而令他五内俱焚。

单烽头痛欲裂,伸手抓住鼎耳,直要掷碎在地上,却用残存的理智生生止住了冲动。

日母像已被刻成,绝不能轻易损毁,否则必然引发千百倍的反噬。

“别哭了……别哭了!啊啊啊啊!”

就在神智即将迸碎时,他颈后拂过了一阵微风,一双纤长而冷定的手,拢在他双耳上,隔却了风雪如屏。

心中砰地一跳,竟是万籁俱静。

单烽下意识地扭头,面上的鲜血触在对方手肘上,那灼烫的触感令后者五指猛地一颤,想要一把甩开他,却又强行压制住了。

肘上一轮残损的银钏,牢牢抵着单烽的颈侧。

那触感很不真切,仿佛是影子凝成的,短暂的抚慰,却让他心神更不知足地燃烧起来。

单烽不合时宜地想起,另一只风生墨骨环,此刻就藏在他怀中。如今谢泓衣左肘上的这只,也被他项上血浸透了。再多一些,再近切一点。

谢泓衣十指抵住他耳侧穴位,缓缓摩挲着,道:“你听到了什么?”

单烽道:“有人供奉日母——别毁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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