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阕不免叹了一口气:“以后想要再见到他们怕是难了。”若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这大户人家的府邸,就难免要使用法术,但每一次法术的使用都代表着风险,毕竟那个不慎的虎妖满街跑来跑去实在是太碍事又荒唐。
“别急着叹气,我们或许也有身份。”
不待二人暗中跟上马车,玹朔话音刚落,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就将陈阕拉住说道:“小姐快些回府吧,我们出来的时间够长了,别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说罢,还剜了旁边穿着红衣的玹朔一眼。
陈阕忍俊不禁,不过还没来得及跟玹朔告别,就被那妇人拉走了。等她们稍走远些,玹朔才悄悄跟上去,就这么跟着走了一两条街,那妇人终于停下带着陈阕拐入了一个看上去很气派的府邸。等他们进去后,玹朔从一旁走到正门。
“程府。”他微微念出声,随后走到偏僻处,用法术进入府邸内,当然他也换了身下人的装束,变出把扫帚假装洒扫。他看到那妇人拉着陈阕从他面前经过走进院子的更深处,他放下扫帚准备跟上去,却被一旁的“同僚”头也不抬地提醒道:“这院子的更深处是我们这些人不能进去的,我知道小姐清秀貌美,但你也不必看一眼就失了魂,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丞相府上下治理严苛,一点小过失就能让你我泉下相见。快些干自己的事!”
玹朔听后乖巧地捡起扫帚继续假装洒扫,只不过扫的地方越来越偏,找准时机他便用法术从相府脱身。他将一同带出来的扫帚扔到一旁的废物堆上,随后去寻乘瑜和乘珏的踪迹。
马车上,乘瑜有些慌神,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却又不敢问在马车旁走着的婢女小椿,生怕露出马脚。
马车在一户姓张的府邸前停下,乘瑜被身边的婢女扶下车,跟在乘珏身后迈进了张府。往内院走的一路上,她废了好大劲才忍住不四处打量,故作端正的先走至前厅,同在此处早已等候许久的‘父亲’拜会。
“你们这是去哪了?问小椿和阿贵都只知是上街去了,我派人寻了半天!”张父焦急的几乎快跳起来,“快些,快些,回屋整妆,皇后娘娘要我带上你俩入宫觐见!”
入宫?她如今刚刚来此,连这府里的主要人物都还没认全,就要进宫面对那些话本里讲的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纷争?这进度未免太快了些,乘瑜脸上的平静就快要绷不住,得亏她兄长在前帮她遮掩。跟着乘珏的动作匆匆应答后才发现,自己该行的礼与兄长不同,还好此时张父着急的紧未曾注意。不过还不等乘瑜喘口气,就被一旁的小椿健步如飞地扶去自己的闺房,悉悉索索地开始梳妆。
街上载凤族兄妹的马车早不见了踪影,玹朔便在那条最繁华的干道上等着看是否能遇到熟悉的面孔。在日头略向下倾斜时,他终于看到熟悉的马车从一处拐出来,直直驶向皇城。玹朔顺着那马车留下的车辙印往相反的方向走,顺利摸到了一座名为张府的偌大宅院。但路上的车辙印斑驳,这方向相似的宅院还有两三座,玹朔不敢确定于是便在这周围一直等着。
直到天色昏暗,那两辆熟悉的马车才从一边拐出来。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庞穿着繁琐华丽的服饰走入张府,玹朔才推着他变出的伪装——一辆装满扇子的推车从府邸的侧面离去。
探查清楚后,玹朔打算度过这兵荒马乱的一天,明日再跟陈阕说他今日所了解的情况。于是在离开张府附近后,他开始在街上寻找落脚之处,可这都城近日不知有什么活动,找上一间令他满意的上房难上加难。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地一家家问着,直到他意识到再在街上这么寻找就要被巡逻的官兵逮住询问时才终于放弃。
正当他准备返回之前看起来环境最好的客栈要一间普通的厢房时,自己的后脑勺被重重地敲了一下,还没等他回头察看,身后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已经传入了他的耳朵。
“你这小子,大半夜穿个红衣服在街上晃悠什么呢!一整日都不见人影,又去哪个销金窟逍遥快活了?快点给我滚回家!”
玹朔在他说第二句话时才转过身来,等他一通话说完,才捂着头问道:“你是?”
说出这话后,他的头上不免又挨了一棒槌,“你个臭小子,连你爹都不认得!再装一个试试看?快点给我滚回家!”
玹朔不知道家的方向在哪里,但却不得不动起来。他走得很慢,一步三回头,期盼着他那更夫‘父亲’能为他指个方向。
“看什么看?家在哪都不知道了?”
玹朔听到这话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眼前的父亲看他一脸茫然,心想得亏今日和他搭档的更夫告假,如今又人手紧缺,否则不知要被看什么笑话。眼下,他只想把这个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的儿子打发走,带着一腔怒火把家的位置迅速告诉玹朔后,就又开始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家”的位置离都城中心很远,玹朔走了很久才走到,进屋后他闻到淡淡的饭菜味道,在一侧的房间里,一个中年妇人正躺在一架看上去就很劣质的木床之上,背对着他,呼吸声细小且规律,这应当就是他的“母亲”。
玹朔走入另一间房。和衣躺在被粗布覆盖的硬木板之上,盖上单薄的被褥,看向屋顶,心中想:希望陈阕今日过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