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站在屋檐下,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宋容安侧头观察宋允雪——她眼里没有一点遐思浮想。
“看来他们集团中标了,”宋容安推测,“Eden不得不走。他风评一向不错,不论在校时还是现在。就是那张脸也挺受欢迎的。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还没你帅呢。”宋允雪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是违心话,宋容安的长相跟她相反,更像他的母亲,温润而标致,像块打磨得很好的玉。
宋容安荒唐地短笑一声,放弃掉这个论点。“能容忍你今天的举动,他应该挺喜欢你的。”
“你分得清他喜欢的不是一个美丽容器吗?”她不为所动。
“亲爱的Freya,谁敢把你当做一个美丽容器。”宋容安摇头失笑,“只不过,他确实是目前的最佳选。而你不一定是他的最优选,别嫌我说话难听。”
“我讨厌互相挑来挑去。非要挑一个么?”宋允雪扯扯嘴角。
“这话,你还是留着对父亲讲吧。”宋容安知道无法说服她,“可你真会制造麻烦啊,演艺界的人……”他回头瞥一眼坐在案边的青蛙卫衣,尽管是BTS——
“别忘了,我很快也是演艺界的人。”宋允雪好心情地朝他眨眨眼,“也许某天你能在电视里看到我呢。”
“你就等着被训吧。跑到美国签约,还不止一个约。”宋容安将头微微向后一摆,“受了那人影响?”
“跟泰亨无关。哥哥,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从小到大,你想做的事还少吗?”宋容安望入庭院深处,“十岁要离开韩国,十八岁偷偷申请大学,后来还擅自修别的学位、读研究生。每一次你都按照自己想法走下去了,哪怕头破血流。就这么讨厌做一个乖巧的孩子、过舒服的生活?”
“妈妈说过,那种生活是幻象。”宋允雪轻轻地说。
宋容安转过来盯着她。她站在茫茫冬日里,眉目虚渺,不像那么笃定。他突然回忆起她孩童时的模样,多数时间她被教得像个娴静的瓷娃娃,连调皮捣蛋都无伤大雅、讨人喜爱。以至于小时候的他,会幻想着有朝一日肩负起保护这样一个妹妹的责任:美丽,易碎,有种天真的忧愁。
然而,当她越长越大,那不满足、不安分的灵魂慢慢将瓷面撑裂,直到完全打碎。她成了一个哥哥想象之外的样子。因此,她离开韩国时,正准备成年的他心里充满幻灭的无措与震惊,直到演变成后来的疏远和隔阂。
“爱理说的话,你就心甘情愿听么?”他问。
“我也不全听。路都是自己走的。妈妈也一样。”她没有看他。
“有时我真嫉妒你。因为你是爱理的孩子。”宋容安语气很淡。时至今日,他早已想明白当初的愤怒源于何处,又坦然接受了加诸于身的枷锁。
听到这句,宋允雪有些动容。“我是挺幸运的。”她低头笑笑,“这次,你会站在我这边么,哥哥。”
“你翅膀够硬了,还缺我一阵东风?”
宋允雪笑起来。“你这阵风不把我拍回地上算不错了。逆风局也不是没打过,大不了跑到美国不回来。”
“你想自生自灭,爸爸还不让呢。喏,”宋容安撞撞她的肩,看向小路尽头,“你的逆风局来了。”
流水边与菖蒲丛中,走来一个男人。宋承宇已年过半百,依然脊背挺直、步态坚实,一头自然卷的发鬓边夹灰,反而显得时髦。宋允雪看着父亲越走越近,那双被岁月雕刻得更深邃的眼越来越清晰,正在望向她。
“爸爸。”宋允雪唤了一声。
领路的人无声离去。到了近前,宋承宇却移开目光,看向儿子,又环视屋内。“走了?”他踏上台阶,脚后跟一踢,脱下皮鞋,“那位是谁?”
屋内,虽然离得远,金泰亨见到新出现的人,还是第一时间站起来,在对方望过来的时候鞠了个躬。那大概是她的父亲,他应该没猜错——与她哥哥不同,允雪几乎完整地遗传了那份浓烈的俊美。
宋容安向后一瞥,开口:“他叫金泰亨,是BTS组合成员。”
“是我带来的,他是我的朋友。”宋允雪说,好歹看到父亲朝泰亨点头回应了。
宋承宇终于又看了女儿一眼。“韩家那孩子见了吧?”他走入屋内,似乎不需要听到回答。站到离金泰亨几步远的地方,他说:“不好意思,我跟女儿有事要谈。”
金泰亨反应过来,乖巧地鞠躬告辞,同时看到宋允雪悄悄用口型说“等我一会”,紧紧绷着的心松绑了一点。接着,他听到宋容安的声音:“请跟我来吧。”
眼见泰亨和Ryan消失在门后,宋允雪才回头,直视坐在对面的父亲。
“哪种朋友?”宋承宇犀利地问。
宋允雪抿了抿唇,用甜丝丝的声线硬生生转移话题:“今天不忙吗,爸爸?还以为回家才能见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