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这后半段说得含糊。
时却抓抓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拽沈司奥一下,两人不再往前。
原本先他们半步领路的流萤不得不也跟着停下,眼神闪烁。
“听上去壁虎还挺变态的,一定会胖揍每个和仇人有关系的家伙。”时却道。
流萤身体一僵,等反应过来,双手已情不自禁地就近各抓了一块衣服的布料,搅拧起来。
“我、我说谎了,壁虎一般不会那样,太多余了。壁虎的目的,从来都是顺藤摸瓜,抓到和他有仇的那个嫖客,”她苦涩地说,“只是细雨他迷上了那个客人,他不会出卖那个客人的。他闭口不提,就会惹怒壁虎,壁虎没那么好耐性。”
“细雨他和我一样,是III型辐射病患者,被壁虎……可能等不到治疗仪就会死。”
时却这才抬脚往前,让流萤继续说。
简单来讲,那个疑似壁虎仇人的嫖客,是细雨的第一个包月客人。包了他三个月,前几天刚刚结束。
听细雨说,不管床上还是床下,对方都待他不错,还说要给他赎身,只是最近手头紧,周转不开,一旦灵活了,立刻来带细雨走。
解压好去处包人的规矩是,被包期间,只需要接待那一位客人就行。因此,对于细雨迷上包月客人这件事,流萤没往心里去。
“毕竟我也有过他这样的阶段。”流萤轻声道。
“觉得‘太好了,终于得救了,这位客人是特殊的’。我想着,等这位客人玩腻了离开,下一个客人玩腻了离开,再下一个客人……他就会明白了。”
明白自己不过是个玩物,一个可以被随手抛弃的玩具。
流萤没想到,细雨为那个藏头藏尾的客人深深地着魔。
一听对方说自己周转不开,他甚至想要减轻对方赎买自己的压力,逼自己接了很多原来根本不会做的活。
明白这个情况后,流萤想把他从这个不现实的美梦中摇醒,可无论她或身边的人怎么劝或骂,举例子,细雨走火入魔般,统统不听。
事情就这么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时却揉揉额角:“除了细雨,没人知道那个嫖客的情况不成?”
“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个嫖客让细雨把自己的终端加密了,输错一定次数密码就自毁数据。”
“细雨在哪里?”
流萤担忧道:“半个小时前,他随一位客人走了。我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想办法躲一躲,不知道他会不会听。”
她这话说的奇怪,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时却不理解,如果细雨得知会被壁虎找麻烦,为什么还会返回解压好去处。
时却这么想,也就这么直白地问。
流萤露出一个像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细雨是个好孩子,他不会想连累其他人。”
总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壁虎不仅暴虐,还擅长连坐。
“姐,你不知道,壁虎他真的——”
沈司奥示意流萤不必再说,直白道:“你讲的她没概念。她知道的壁虎,不是面对你们时的壁虎。”
时却心中一动。
话说完,解压好去处到了。
如果说缓冲点的黑街地摊成片,那解压好去处这边就是遍布间隔聚在一块的帐篷。数个战斗型仿生人在簇与簇帐篷间巡逻。
流萤带时却和沈司奥娴熟地绕来拐去,在这些帐篷之间穿梭。
一簇帐篷里,有大有小。
大帐篷敞开门帘,等待客人的男女堆着笑脸坐在里头,至少一名的战斗型仿生人冷着脸持枪值守。
小的帐篷门帘紧闭,不时有男女将客人从大帐篷引到小帐篷里。
那些小帐篷内不知作了什么消音处理,只有靠的极近,才有模模糊糊的暧昧声音隐约传出。
三人望到一个贴着“奇趣泡泡浴”名字的大帐篷外。不知为何,它门帘紧闭。见状,流萤的脸色愈发紧张。
等靠近后,时却让流萤和沈司奥退远些,一把掀开厚重的门帘。
……犹如戴久了的降噪耳机突然失灵,哽咽声和被压抑的尖叫拧成一股无形的气浪,如同封印被解除的幽魂般,从门帘被掀起的那一角钻出。
帐篷内,几个少男少女挨挨挤挤地缩在一个方桌下,个个面带惊惧。
方桌的一角上有血迹,数个椅子东倒西歪在桌边,还有瓜果小零食什么的散落了一地。
细雨没在桌下,面色惨白地扑在一个男孩身上。
那男孩处于昏迷状态,仰着面,脖子处被人掐红,脸色呈不正常的浅红,面部浮现有细小的红斑,额角破开一个大口,血从脸上歪斜淌下。
帐篷的内顶自带柔黄色的照明灯,幽幽光亮下,那男孩左耳耳垂上的红锆石反射出一点明艳光泽。
壁虎站在帐篷中央,旁边是无动于衷的战斗型仿生人,见时却掀开门帘,抬眼瞟她一眼,不甚在意。
壁虎举起右手,往小臂上看,那里的某处皮肤上,留有一圈浅浅的牙印。
“你的朋友很讲义气,也很有胆量。”壁虎冷淡地说。
“解开终端,回答我的问题,我带他去找治疗仪。否则,我剁你两只手,敲掉他所有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