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诊所时长夜尚未过半,正是流动区各色势力活跃的时候,出于安全考虑,十二不打算在流动区久留。
“怎么对他这么好?”
祁轭突然一个问题打乱十二的思绪,她诧异地回头:“我对你很差吗?”
倒也没有,但祁轭回想二人初遇,十二那时还很警惕,对他只能说得上礼貌。
十二对着光脑思索一番,自认对三弥的繁华不感兴趣,便决定回学校睡一觉。
临近开赛日,三军安排的训练强度低了不少,现在回去还能好好睡会儿。
祁轭笑道:“怎么都到三弥了也只有睡觉和营养液两个爱好?”
是的,她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无味——训练之外,除了吃就是睡。
十二似笑非笑:“不然呢?像你一样,每天的爱好就是胡思乱想,想那么多,我还想问你累不累呢。”
“……我没有。”
他自诩理智,很少在没必要的事上浪费精力。
但仅仅是过去几秒,祁轭便忍不住开口解释道:“你刚来三弥的时候,关于你的一切消息都是程孜臣告诉我的……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显然关于十二的事是有必要的。
十二戏谑道:“还说没有?”
祁轭:……
列车靠近掀起的风吹动十二鬓角的碎发,她站到祁轭面前,眼里写满无奈:“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清算你。”
祁轭沉默,持续低迷的心情总算有了点回升的趋势。
然而即便十二没有要清算他的意思,他也依然郁郁在心。他看向十二满眼不带任何不满的无奈,知道不死的句句控诉其实只控诉进了他自己的心里。
他想向她证明,想在她面前与过去的祁轭划清界限。但在此之前,他不知道要以何种语气向她解释他在黑夜里手握刀刃前行的过去,还有那些在她的对比下显得太不敞亮的心事。
她会理解吗?还是会不慎在意?
“但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啊。”十二没搞懂祁轭为什么如此在意,“止戈和乐宴见我第一面也看我不爽,现在不也是好战友?”
见祁轭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十二只好再次表示自己真没往心里去:“哎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战斗吧,再过几天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觉睡了!”
总不能让她说,其实她那段时间对他也图谋不轨吧?那多不好意思啊!
祁轭怔怔望着十二,张嘴想要说不一样,却又不知道该说哪里不一样,只能悻悻闭嘴点头,而后沉默了一路。
他总算是明白,对十二来说,船上的所有人把船开好就行了,别的她是真的可以完全不在意。
但正是因为她是个好船长,他才有机会上船;也正是因为上船了,所以他只能当好大副。
夜间的上城区列车内三三两两不同职业的人分散在各节车厢,因为温度的下降更显冷清。
十二自认该说的都说得很清楚,三弥的生态不支持两个刚见面的人推心置腹,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对祁轭这种不说要多想、说了还要多想的心路历程有点摸不着头脑。
于是干脆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按理来说军校生的宵禁是校规里分量最重的几条之一,但自从十二失踪后又回来提出针对明日会的作战计划后,针对她的特殊对待就越来越多。
今天便是宵禁。
十二一路畅行无阻,和祁轭分开后回到宿舍倒头就睡——上次从流动区回来后,她的精力一天比一天差。
如今好不容易熬过最后的训练期,迎来了短暂的假期,她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作为虚弱单兵的代表,止戈已经习惯十二经常一睡就是昼夜不分的阵仗。但即便如此,她也认为这次十二的休息时间也有点太久了。
大战在即,指导第三行动队的教官三令五申保持好状态,止戈心里担心得厉害,不得不先找上祁轭商量解决办法。
“她这几天都这样?”
止戈点头:“上次和你破宵禁出外勤之后就这样,除了起来喝营养液外几乎一直在睡。”
这很反常。
见祁轭面露思索,止戈提醒到:“你还记得失神症吧?”
那个带走了白塔不少学生性命的神秘病症,祁轭后几年都在教所度过,却也从程孜臣嘴里听到过此病的威名。
他知道止戈的意思,脸上不由得染上一丝阴霾:“这事除了你没别人知道吧?”
止戈摇头:“没有。”
事实上虽然她知道十二和祁轭私交甚密,但这几天的训练里祁轭对十二相关的事回避的态度都让止戈犹豫,摸不清找他求助是否合适。然而三军舰队出发之日近在咫尺,没有时间留给她耽搁了。
好在这个人她没有信错。
“行,你继续看着,我去趟白塔,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好。”
祁轭连训练服都没来得及换下,转身离开了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