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梨秋的幻境,就算她身受重伤,依然是幻境之主,一切都得依她的心意走。
何况烟蘅也知道,这不过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她就算今日能救下他们,也改变不了现世之中,春芽已死的事实。
无辜的春芽当然想不明白,这个仅仅两面之缘的女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为何要杀他们。
这个答案,春芽终究是没机会知道了。
挡在马车前的郑姓青年朝后倒了下去,手中的刀哐当落地。
在三人惊恐的目光中,马车整个离地而起,朝着悬崖的方向飞去。
车夫死死抓着缰绳,却还是被狠狠甩下,落入山林中看不见了,车内仅剩周氏母女二人,马车的颠簸使得二人在车中不停翻滚,周氏藏了多年的玉镯子,因着要回京城才舍得拿出来戴,也已经磕碎,从马车中滚落出去。
但她此刻顾不得心疼那玉镯,眼看春芽的身子有半个都滑出了马车,周氏咬着牙一只手攀住车窗,另一只手抱紧春芽的腰,凭着多年做农活的气力,硬是将人扯了回来,揽住春芽的头靠进怀中,以身子挡住她。
车外是呼啸的风,但此刻远不及春芽的心跳声更剧烈,她哭得凄厉极了,被周氏压进怀中的那一刻,呜咽着叫:“娘——”
周氏同样泪流满面,不知是为这场让她送命的无妄之灾,还是为等了十几年最终破灭的锦绣富贵。
马车飞到悬崖之上,忽而停住,随即整个下坠,从层云之上坠入看不清底的深崖,哭喊声远去,崖上重归于寂静,梨秋的裙摆被山风吹得扬起,她眼中全是笑意。
这样,秦郎就不会再惦记着那个农女了,村里所有人都会知道,春芽与周氏,不过是一对嫌贫爱富的母女,从前待秦郎的种种,都只是随手利用,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秦郎顶多伤心一阵子,很快就会忘记这个抛弃他的女子,和她成婚。
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主动开口说要娶她。
梨秋“咯咯”笑起来,十分畅快得意,她转身离去,秦郎还在家等她呢。
远处站着的二人眼看着梨秋从他们身边走过,却像是看不见他们一般。
烟蘅叹了口气:“我还是头一回体验死是什么滋味。”
“无能为力,任人宰割,这就是弱者的下场。”
“我之前就一直奇怪,秦永亭和春芽明明对彼此有意,为何他后来还娶了梨秋,原来如此,只是梨秋为一己之私滥杀无辜,就算没有赤鲤族的事,她也无法得道升仙。亏我还以为她虽然狠毒狡诈,但也算是个痴心人,看来是我瞎了眼,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烟蘅语气愤愤不平,顺手牵起叶澄明往小庄村的方向而去:“走,回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让秦永亭变心的。”
他们寄身之人已死,魂魄便脱离了这段故事,成了旁观者,幻境中的人无法看见他们,他们也无法出手干预幻境中的事。
只是也没办法联系崇欢和月闲了。
烟蘅说到此有些烦躁,叶澄明却忽而握紧她的手,唇畔笑意隐隐。
这下只有他们俩能看见彼此了,幻境亦是一方小世界,在这个小世界里,他们成了彼此的唯一。
叶澄明咀嚼着唯一二字,身体里的血仿佛都沸腾起来,他面上笑意越来越大,所幸烟蘅忙着赶路并未回头。
她仍在骂着梨秋,而她每骂一句,叶澄明都毫不犹豫地附和,一路骂到二人回到小庄村,烟蘅才终于有些累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叶澄明,正想问他要不要想法子联系崇欢,却见他笑得极为开怀——
怎么还有些傻里傻气的。
她担忧地摸摸他的头,问:“怎么了?难道附身在别人体内被杀还会影响神智不成?”
叶澄明没答这话,只是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手指一根根与她的相扣,扣得紧紧的。
面对烟蘅疑问的目光,他一本正经道:“这是梨秋的幻境,不知道她之后还会不会有别的招数,牵得紧些,免得猝不及防被分开,你一个人遇到危险。”
烟蘅对自己如今的实力很是自信:“那没事,她现在打不过我。”
身旁的人眨了眨眼,“那就更得牵紧些,在下修为平平,只能仰仗上神的保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