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叶澄明身后进来的崇欢越过了他率先靠近床榻,叶澄明眸光一暗,却并未与他争这一时先后,因为床上女子醒来第一眼就看向了他。
崇欢冷笑一声,假装没发现。
“醒了?怎么样?”
烟蘅动了动唇,觉得喉间干涩,一时没发出声来。
叶澄明见此便要去替她倒茶,崇欢却突然唤了一句:“月闲。”
不知何时进来的月闲就站在桌旁,闻言立即倒了热茶走到床榻边,喂着烟蘅喝完一盏茶,才又默然退开两步,不至于挡住叶澄明。
烟蘅便叹了口气,直言发问:“好端端的你针对人家做什么?”
“三番两次提醒你离心怀叵测之人远些,你说不听,我自然得替你盯着些,否则真等你有朝一日吃了苦头再来找我哭,可就晚了。”
烟蘅实在不能明白崇欢对叶澄明这时好时坏的态度从何而起,明明之前他也还曾劝过她仔细考量自己的心意,最近却总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说起司昀的好,贬低起叶澄明来。
但她此刻头脑还有些发昏,只好摇摇头,崇欢的成见恐怕不是一时半刻消除得了的,还是之后再找他谈谈吧。
她余光瞥见站在门槛处的殷行,便微扬声道:“族长还请近前说话。”
殷行悄悄瞥了眼叶澄明,见对方并不理会,这才提步走入,在叶澄明身后半步停下:“上神可是还有何处不适?”
烟蘅迟疑了片刻,崇欢便疑心她顾及自己在此,脸一黑,立即道:“你若还要瞒我,我可不保证明日一早司昀会不会出现。”
倒也不必——
她无奈解释了句:“我只是在想该怎么说。”
殷行道:“无妨、无妨,上神试着运行灵力,感受经脉可有凝滞之感?”
崇欢转过脸去,轻哼一声,但耳朵却仔细听着。
烟蘅试了试,面色并不见太多欢欣,只说了个“有”字。
殷行神色有些犹豫,他心中暗自叹息起来,烟蘅瞧见,只淡淡笑了笑:“族长有话尽可直言,我非三岁小童,不至于承受不住。”
“不必老朽说,上神应该也已知晓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封印竟然有三道,碧竹草只解了其中一道,至于剩下两道——”他摇了摇头,“是老朽无能,竟还敢以此与上神妄谈交易,唉,老朽既然并未完成承诺,上神也不必履约。”
他的腰更弯了些,同烟蘅做交易已是他能想出的最后的法子,如今——
烟蘅闻言坐直了身子:“族长何出此言?你已做了能做之事,我的承诺就永远有效,先前艰险,若非族长及时相助,我恐怕当真会被困其中无法醒来,族长大可安心。”
“这、这——”殷行没想到峰回路转,烟蘅竟还愿意帮他,忙拱手朝她道:“多谢上神,虽然上神之心愿未能达成,但据老朽所探,应当也有一二成效,上神之后不妨一试。”
烟蘅面色平静地道了谢,看不出太多的失望难过之色。
她一直抱着能就此解开封印的期望,但醒来后得知失败,叶澄明以为她多少也该有所怨怼,哪怕是崩溃大哭,他亦想好了该如何安慰。
可她实在太平静,就仿佛这场失败对她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苦寻多年,又怎会当真毫不在乎?
他忽然走上前,在床榻边蹲下身子,握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仰头看她。
“不急,会有别的法子的,踏遍六界,我也会陪着你找出真正能解的人。”
就算那个人是司昀——
就算是司昀——
他也不能看着她痛苦。
神女该快快乐乐,永远展眉。
烟蘅回望他片刻,苍白而漠然的脸上终于微微动容。
她未及多想叶澄明是怎么知道的,但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个没有劝她放弃的人。
“昔日太元真神身怀有孕,却遭魔族余孽偷袭重伤,以致腹中胎儿生来孱弱,纵使用尽天材地宝,于修炼一途也难以大成,此事天界众人皆知。”
崇欢直直看着烟蘅,眼中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烟蘅知道他必然已经猜到了什么,倒是有些愧疚,崇欢将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她却连这样的大事都瞒着他。
“所以你不能继续修炼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怀疑的目光掠过叶澄明,她什么都告诉这人,却偏偏瞒着他。
心中一时嫉妒与猜疑越发重了,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
见她没说话,崇欢重重一拍床柱:“烟蘅,他都能知道的事,却不能告诉我?!”
烟蘅坐直了身,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说就是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她轻轻叹口气,低头注视着手腕上不知何时多的珠串,吐字平静:“我体内有数道封印,这才致使我多年来但凡妄动修为,企图冲击境界,都会疼痛难忍以致昏迷。”
“数道封印?谁干的?”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