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行驶,二人却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半晌未动。
叶澄明浑身肌肉绷直,感受着怀中人急促的呼吸。
烟蘅被人牢牢圈在怀中,一时挣开也不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
这人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硌得她还有点疼。
她的手方才为了保持平衡还环在他腰上。
今日的骑装本就显得他腰线流畅修长,没想到骑装下亦是劲瘦有力。
烟蘅匆匆退开坐直了身子:“抱、抱歉,你可有撞到?”
他下意识便要蹙眉,又想起自己昨夜才决定要让她见识不一样的他,于是面色不动,微微摇头:“我没事,好歹是修行之人,也习过些许武技,没你想的那么弱。”
烟蘅不是很相信,但总要顾及人家的面子,便没再追问。
“你昨日说的话,我仔细考虑过了。”她忽然切入正题,再不说就该到皇宫了。
叶澄明抬头看她。
“我不能骗你,我对你的确有几分动心,但是一来我有婚约在身,还未处理妥当,二来我还有未竟之事,此事关乎我的一生,虽已经稍有眉目,但结果如何还尚未可知,故而我如今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这是她左思右想之后想同他说清楚的话,她并不要求叶澄明些什么,毕竟是自己的问题,这两件事,一件比一件棘手,她凭什么要求人家等她。
叶澄明凝思片刻,忽而笑道:“有几分动心便好,总算不是我一个人痴心妄想。至于其他,无事,我等得起,但你必须答应往后不能因此疏远我。”
“好。”
***
正如烟蘅所料,他们替人皇解决了一个这么大的麻烦,一株放在库中积灰的草,就算有再大的来头,他也愿意随手送出。
从皇宫出来,烟蘅捧着手里那个桐木盒子,还有些茫然。
这就是那个据说可以解开她体内封印的碧竹草么?
她甚至还未打开盒子看上一眼,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慌张。
叶澄明见她如此看中此物,心中知道这关系着她多年未结之心结。
只是——
他眼神冷了冷,心中对天界那群伪君子的厌恶更深一层。
这封印未必能如此轻易解开,阿蘅恐怕要失望了。
烟蘅还在出神,叶澄明忽然开口叫停了马车。
她茫然的目光落到他脸上,就见他轻轻一笑,从她手中拿过盒子放在一旁,牵起她的手道:“既然此间事了,我们很快要离开人间,不如今日去四处走走?这还是我头一回来人间。”
烟蘅看了看被放在软垫上的木盒,叶澄明虽然牵着她的手,但却并无其他动作,显然是在等她决定。
片刻后,她扬起脸也露出个笑来,“好啊,我身上还有清河之前给的银子,看上什么尽管说,我来付账。”
“那就多谢阿蘅了。”
嘱咐车夫先回府将桐木盒交给崇欢保管,二人并肩走入人群。
都城繁华,街市上吆喝声此起彼伏,有不少烟蘅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她一路走一路看,再时不时替叶澄明付个账,几条街逛下来身上的银子竟也花出去不少。
眼看他手上拎了不少东西,烟蘅便就近找了家生意不错的酒楼说要请他用饭。
进酒楼坐下后烟蘅才发现,叶澄明买的这一大堆东西,竟都是买给她的。
卖得极好的零嘴,造型别致精巧的首饰,她瞧过几眼的荷包,平日爱看的话本……
她翻翻捡捡半天,抬头问他:“这是做什么?说好我替你付账,怎么变成我替我自己付了?”
叶澄明正在替她清洗杯盏,闻言用手指敲敲桌面:”钱袋给我。”
烟蘅不解,将腰间钱袋解下递过去。
叶澄明从袖中也掏出个钱袋,里面有不少银子,比清河给她的还多。
他将那一整袋银子全装进了烟蘅的钱袋,又重新系好递给她。
“你说得不错,我替你买东西,自然不必用他人的钱。”
说完将洗好的杯盏碗筷放在她面前,替她沏茶,动作自然又流畅,瞧得旁边桌的夫人朝着自家夫君嗔怒道:“看看人家夫君这殷勤备至的,再看看你!”
她旁边人忙替她挟了一筷子菜,小意讨好道:“夫人莫恼,他殷勤备至,我也能体贴周到,何况我有一样是他及不上的。”
那夫人看了看叶澄明的容貌,眼中现出惊艳之色,没忍住好奇问:“什么?”
“我夫人比他夫人貌美能干!”
这话一出,周围几桌俱都捧腹而笑,纷纷打趣:“张老三啊张老三,你当初就是靠这张嘴娶到的夫人吧。”
张老三得意洋洋地晃着头:“你懂什么?别看我相貌一般,但我有内秀!我夫人慧眼识英才,这才肯下嫁屈就于我,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啊。”
周围人又是好一阵哄笑,连烟蘅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这对夫妇当真是妙人。
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但却一日日都能过得这般有意思,结发百年,恩爱白头,倒也是不错。
酒楼外忽然有南衙卫快步走入,一眼便看见坐在其中的烟蘅和叶澄明,走近这桌向二人抱拳道:“二位,莫蛮平的审问有结果了,我家郡王吩咐我来请二位去一趟南衙卫。”
二人对视一眼,看来卫含章当真从他嘴里撬出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