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想着,这一路走来众人之中,崇欢和月闲是她多年好友,无话不谈。
清河热情大方,与她脾性相投,又爱黏着她,二人每日也有说不完的话。
只有叶澄明,他话不多,总是淡淡游离在人群之外,虽然长了那样一张美貌的脸,她有时却还是会不自觉忽略他。
想必正是因此,才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烟蘅自忖是个面面俱到的友人,自然不能忽略任何一个同伴。
他插不上他们的话,往后她便多关注他一些。
比如现在,“此处枝叶似有枯黄之状,这是为何?”
前面人虽未回头,却耐心解释道:“弱雨大限将至,这就是证明。她的力量已经在衰退了,否则我们不会这么快发现踏入囚笼。以她全盛之力,足以将你我无声无息绞杀在这木阵之中。”
不过这话其实只针对烟蘅。
毕竟想要杀他,凭这么一个东西远不够格。
如今的弱雨,在他手上恐怕抗不过三招。
本应前途无限,无论是趁乱取妖族做新任妖王,还是和冥帝双宿双飞,都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所谓忠心,不过笑话。
烟蘅没察觉到叶澄明的情绪变化,她还在观察那法阵。
半个时辰后,二人回到了原地毯子上坐着。
找不到,根本找不到。
不是说弱雨已经大限将至,实力远不如前么?那她随手所设的阵法怎么还这么难对付?
她苦恼的叹了口气,实在无计可施。
说来奇怪,虽然她不通阵法,但也能看得出那些枝蔓之间流转的力量很是强大,完全看不出设阵之人颓败如老妪。
叶澄明虽博闻广识,却也束手无策。
二人只好等着同伴们什么时候发现找人来救他们了。
天色渐暗,夜间更深露重,却侵扰不到神仙头上。
至少叶澄明仍是一副衣不沾尘的模样。
烟蘅忽然对他起了些好奇,此刻无事,正适合谈心。
她随意挑了个问题开场:“你从前都在何处修行?”
“冬嵇山。籍籍无名的小山,你应该不曾听说过。”
“只有你一个人么?”
“修行之路本就孤苦,不适合呼朋引伴。”
烟蘅不赞同这话,虽说修行是自己的事,可朋友还是要有的嘛,否则如今日这般被困在此,岂不是连个求救之人都没有?
不过她又想起叶澄明为重伤的好友四处求药一事。
果然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你喜欢修行么?”
叶澄明的目光仍在二人的衣襟交叠处,闻言随口道:“哪有什么喜不喜欢,求生罢了。”
话一出口便觉失言,他抬眼去看烟蘅的反应,正对上她清凌凌的一双眼。
“求生?难不成还有人逼你?”
他沉默片刻,道:“我若说是,你会心疼?”
不待烟蘅回答,他嘴角扯出个笑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脾气古怪,难以接近?”
有时候的确如此,但烟蘅嘴上自然不会承认。
“没有没有,你不是挺好说话的么?至于脾气,谁没有?”
“我一出生母亲就死了,父亲也疯了,我的同胞兄长被人救走,独留下我一个。父亲偶尔有理智时也沉浸在失去所爱的痛苦中,丝毫想不起来他的儿子。后来他死了,路过的妖将我带走当做口粮,可我太瘦了不好吃,他就又顺手将我扔进了沼泽。花了很长时间,我才从沼泽中爬出来。一路颠沛流离,为了自保,拜了数个师父,这才勉强踏上修行之路。
可师父也不是真心教我,不过将我当成奴隶,随意打骂,在我身上试验他那些离经叛道的修行法子,妄图让修为一日千里,我因此经脉寸断,在床上躺了整整百年。”
这——
烟蘅虽有猜测过叶澄明有些不好的回忆,这才不喜与人亲近,但也没想到这么惨。
她想了想,认真道:“我虽无法感同身受,可那些日子都过去了,你很厉害,能成功走出来,那些痛苦的,难过的日子都在你身后,你再也不用面对了。”
“是啊,过去了。”
如今他想要的,都可以抢到手中。
“所以,阿蘅觉得,我可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