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是被耳边的抽泣声吵醒的,她掀起眼皮,映入视线的是雪青色幔帐。
看来她已经回到了商府的客房之中。
微微侧头一看,床边是两只凄风苦雨的小白鹤。
姜玉引和牧云笔直地跪在楚辞的床边,埋着头啜泣。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半眯着眼睛观察了他们好一会,发现他们哭得实在是太过动情,太过投入,搞得她甚至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可是,为了这二人眼睛不会肿成馒头,她还是非常体贴地叹了一口气。
“哎...”
这一声果然惊动了那二人,姜玉引和牧云赶紧围了上来。
姜玉引已经哭得瓮声瓮气,哑着嗓子道:“楚辞,你终于醒了!”
终于?何出此言?
她眨眨眼看向凑到跟前的两颗脑袋,顿时一惊
好家伙,这俩人的眼睛已经肿成馒头了。这得是哭了多久?
于是她开口就问:“我睡了多久?”
姜玉引和牧云异口同声:“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楚辞一惊,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这一躁动,胸口那阵钝痛又席卷而来。
姜玉引连忙道:“你别动,你别动,沈师兄说了,你还需要好好休息。”
“沈师兄?”哪个沈师兄?楚辞的脑袋懵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伏阳观的沈涤非道长?”
牧云点点头:“沈师兄素来擅长炼制丹药,这几日就是他给你喂了不少丹药,才护住了你的心脉。”
不少丹药?怪不得,她都睡了三天三夜,竟然会觉得腹中隐隐发胀。
“你体质特殊,所以沈师兄说,干脆就各种丹药都来点,服用得多了,总有那么几个能起效的。”
楚辞觉得有些想笑,那位不苟言笑的冷脸道长,用起药来,竟然如此简单生猛。
可念头一转,她又意识到一个隐患,若是被沈涤非探查到自己的灵脉,会不会发现自己傀师的身份。
姜玉引像是看出了什么,抹了把眼泪,宽慰道:“没关系,你放心,沈师兄为人虽然冷刻,但也并非不通情理,他愿意替你医治,便已然是认可了你的品格。”
不愧是姜玉引,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经过之前那场事端,她的人格魅力再次提升一个境界。
楚辞注意到他们二人姿势始终不变,提醒道:“你们别跪着了,起来坐在床上啊。”
姜玉引和牧云闻言,立马摇头。
牧云道:“还是不了,都是我们的错,要不是我们一时偷懒,没看护好你,你也不会被那群小人欺负,还受这么严重的伤。”
欺负?虽说那天是受了点罪,但还不至于如此严重。
更何况当日本就是她有意要支开姜玉引和牧云,谈不上让他们二人跪着。
楚辞又是好一阵劝解,没想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犟,膝盖骨跟钉在地上一样,死活不动。
楚辞泄了气,直接揭穿:“是不是你们怀英师兄让你们跪在这里的。”
姜玉引和牧云一愣,随后瘪着嘴,点了点头。
“哎,”楚辞叹了口气,挣扎着要起身:“我去跟他说去。”
“别别,你伤在肺腑,现在还不能乱动。”
姜玉引和牧云跪在地上,楚辞半坐在床上,三人皆以一种狼狈的姿势纠缠对峙。
直到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柳怀英推门走了进来。
他行至窗前,三人便默契地停止了动作,姜玉引和牧云抬头瞄他一眼,乖觉地退到一旁,继续跪着思过。
柳怀英淡然道:“躺下休息。”
楚辞半坐着,看他半晌,最后嘴角一扯,坏笑道:“我不。”
“你重伤未愈,躺下休息。”
“那你让玉引和牧云先起来。”
柳怀英默然看着她,最后只得同身后二人说,“你们起来回房吧。”
姜玉引和牧云点头头,你拽着我,我扶着你,两人面带感激,深深望向楚辞一眼,随后飞快地逃离现场。
柳怀英道:“现在可以躺下了吗。”
不成想,楚辞却玩心大发:“我不,我又没答应过要躺下。我都躺了三天三夜了,骨头都快躺稣了,是时候该起来活动一下了。”
她说罢,掀开被子便要下榻,柳怀英赶紧上前,拽住手臂。
“别胡闹!你硬接两掌,脏腑淤血未消,不可随意下榻走动。”
“哪有这么严重。”她记得柳怀英很少这样发脾气,上一次应当还是在殉骨崖下,她未经允许,就让人家被迫穿上了女装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这人的神情,只能从眼底跃动微光,眉宇若有似无得起伏才可窥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