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决定再次催动阵法的下一刻,昙花彻底熄灭,但瞬间又爆发出一股巨大的白光,几乎照亮整个世界。
在这样的强光下弑月情不自禁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岸上,远处传来砍杀之声,一发方才的寂静。
她顿时明白坤修光已认出阿底提之经,她帮助自己破除了幻境。
远处似乎战况激烈,她再次将昙花藏入衣襟中,闻声赶去。
树丛后砍杀之声越来越近,她探身观察,见到辞雀的身影,仍旧和几个尸卒在纠缠,这几个显然远超过去遇见的,行动迅猛灵活,全然没有一丝僵硬呆滞。
她在幻境中沉溺许久,没想到现实中不过一刻钟。
她略微思索,从怀中扯下一片花瓣,按照辞雀教授的方法,用血画上阵法。
而另一边,辞雀在弑月前脚离开后脚就遭遇到尸卒的围攻,几番缠斗下来虽不慎身受轻伤,但总算是已解决大半,此刻忽然耳后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疑心是敌人来袭,正欲躲开,但一枚花瓣悠悠飞过,她顿时了然于心。
花瓣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尸卒,空气中顿时犹如荡起层层涟漪,一圈圈扩散,一阵氤氲随之徜徉而来。
尸卒果然顿时犹如雕塑一般呆立不动。
趁此机会,弑月箭步窜出,一把拉过辞雀,疾步奔出。
辞雀见到花瓣,知道是弑月,见她来,毫无意外道:“你耽误了些时间,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弑月略微思索,道:“这附近应该还有一位掌灯使来了。”
“你看见她了?”
“我看见了她制造的幻境。”
“幻境不好解,难道你是靠着阿底提之经解的?”
弑月没有回应。
辞雀也不再问,只道:“既然你拿到了,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他们那边的情况。”
说话间,二人已原路返回到分开的地方,一路沿着隐侠和独孤河离开的方向追去。
耳边的厮杀之声愈来愈近,弑月想到当时分开时,因为独孤河身边是隐侠,敌人会认为她一定守护自己,于是大部分敌人分去袭击他们,想到此处心中顿时隐约涌起不安。
果然不出所料,眼前场景正是一场两败俱伤的缠斗。
隐侠本就重伤,尚未完全恢复,此刻全靠自己的深厚功底支撑。
而独孤河却已负伤,仍在勉力支撑。
隐侠见他已濒临崩溃,只能半撑着将他背起,勉强应付一边的敌人。
弑月见状,正欲冲出,被辞雀伸手拦住,正欲询问,辞雀镇定自若,拿出方才弑月抛出的花瓣,放在她的掌心。
弑月明白她的意思,但阵法已使用过一次,还有用处么?
辞雀看出她的疑惑,道:“这是神物,不可与凡物等同。”
弑月握住花瓣,飞身上前,落在敌人面前。
隐侠见她回来,面露喜色,但来不及询问,弑月已拿出花瓣,掷向尸卒,顿时成群结队的尸卒失去方才疯癫迅疾的身手,有些木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弑月一把接过隐侠肩上的独孤河,急道:“快走。”
***
夜,月色泼洒在戈壁滩上,远处隐约有水流声传来。
一辆马车孤寂地划过大地,干燥,寂寥,又荒凉的大地。
马车上,辞雀检查完独孤河的伤势,只说并无大碍。但弑月自己能看出来,他本就有旧伤,此刻更是不省人事,心中更加亏欠。
他并不欠我什么,却愿意为我而死,何必为我做到这个程度,若是为了阿底提之经,或许我已经被他打动,这一切还算是他的圈套么?中计之人又究竟是谁?
她抬起头,目光从辞雀移到隐侠。隐侠满脸愁容地看着独孤河,似乎她会为世间任何一个孩子真情实感地担忧,尽管她自己并未生育过。
辞雀起身,走下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弑月略微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又询问地望向隐侠。
隐侠摇头,叹息着低下头,劳累让她显得格外衰老,她靠在壁上闭上眼睛。
马车中只剩下弑月的眼睛还睁着,她有些恍然地透过窗牖望向夜空,一切恍如隔世,她自出城以来,不到一年,却已历经过去十六年岁月都难匹敌的动荡和心酸,仿佛这是她十六岁这年必将遭受的劫难。
此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一个疲惫的老人在自己的关于往事的梦中迷失,两个被折磨得精疲力尽却仍旧不能停下脚步的年轻人。
弑月默默在独孤河身边坐下,从怀中掏出昙花,学着幻境中的样子,将花放在他的胸口。
果然,幻境中一切的心想事成都已失效,昙花和他都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