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月垂眸,知道他句句在理,到哪此刻自己不想面对,只能道:“隐侠她们呢?”
“她们已在大道等待我们,我们现在立刻回去。”
坐上马车时,弑月仍是一言不发,隐侠和辞雀见她这样,也不好发问。
等回到独孤家,弑月忙进入虚破昏迷的房间,打开背包,取出昙花,顿时花香弥漫这个房间。
但虚破仍是面露死灰。
弑月将昙花放在他的心口,默默跪在他的床榻边,闭上眼,努力在黑暗中寻找那一线花香。
却仍是一无所获。
参悟,到底如何才是参悟。
她不禁思索当初坤修光面对这朵昙花,想的是什么。
如果自己是她,那么应该想到这株昙花是上古圣女所创,一切武学和秘术的起源,再次基础上,才有整个世界。
既然如此,它应该非常简单明了,却又蕴含无数的潜力;它应该是一个真理,犹如水往低处流一般,一个一目了然的真理。
那么,她应该明白,昙花之中是芥子纳须弥。
她睁开眼,双手捧起昙花,弑月术施展开来,一道光束在掌心开放。
光束缓缓融入虚破的体内,他犹如石雕一般毫无生气的脸庞逐渐恢复些许血色。
再一次,顺利得让她有些惊讶。
至晚间,虚破竟幽幽醒转,望向弑月,不可思议道:“我方才已经走到黄泉路的尽头,尽然还可以回来。”
弑月道:“我必须让你回来。”
“我不知该如何谢你。”虚破的声音仍非常虚弱沙哑。
“你先休息吧,沉瑟醒了,我在同她来看你。”
次日,弑月刚刚苏醒,竟听见外面有沉瑟的说话声。
她连忙开门,沉瑟已杵着手杖,站在门外。
她看上去面色苍白,但终究还是个活人。
沉瑟凝视弑月许久。二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救了他,又救了我,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许久,她颤抖道。
弑月至点点头,她救他们,究其本质,是为了自己的执念,并不求任何回报。
“你也救过我,你我之间,不必再说谢字。”
她竟然看见沉瑟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一阵古怪的违和感传来,沉瑟竟然会落泪,她此前从未见过,即便是受伤到濒临死亡那一刻,沉瑟的眼中也只会流血,不会流泪。
然而,眼前的沉瑟竟然真的有一行清泪划过脸颊。
弑月不知如何回应,垂眸道:“他也醒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刚一进屋,虚破便伸手握住沉瑟的手,喜极而泣道:“我们竟然都还活着,你不知道当时有多么命悬一线。”
“我知道,这都是弑月救了我们。”
“对,多亏有你。”虚破正色道,“我昨晚想了很久,这世间的纷争纠缠不休,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我与沉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我决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不问世事。”
弑月大惊失色,但同时内心深处也汹涌而上一股喜悦。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是独孤河找你说过什么么?”
“他的确和我谈过,我们一起回弑月城隐居的想法,这是你的家,你来决定。”虚破柔声道。
弑月犹如坠入一个幻梦中美妙,声音颤抖道:“我当然愿意你们一起去,从此告别这些无谓的纷争,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中有谁死在我面前。”
“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即便我们俩回到弑月城隐居,不是也会老会死么,那时你能接受我死在你面前么?”虚破正色道。
弑月忽然觉得自己任性且幼稚,如同一个只知道把自己想要的绑在自己身边的小孩,被一时的喜悦懵逼了双眼,却不敢正视未来必定的分别。
或许她只是太孤独了,但人活着本就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必将与孤独如影随形。
她忽然觉得此刻的场景非常梦幻非常美妙,但总是透露出一层古怪。
“……我,我可以……”她艰难吐出几个字。
什么所谓的恩怨情仇,她通通不想在意了。
“那好,我们一起回家。”
一直到几人上马,弑月都感到一种不真切的喜悦,这种喜悦像幼时对未来的幻想,幻想如此不切实际,但一切还是有惊无险的抵达终点,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的确是一场梦,早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