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诡异凄厉的叫声响彻灵隐书院,声音并不大,但犹如幽灵一般径直钻进每个人的躯壳之内,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阵翻江倒海,耳道传来一阵刺痛。
等念完咒语,望宇已满头大汗,面色苍白。
而跪在地上的掌灯使犹如岩浆凝结一般,化为一尊死寂的雕像,好似从未有过生命。
沉瑟上前扶起她,她淡淡笑道:“我已经竭尽所能了,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也一定会拼命看守住她。”
刚才凄厉的惨叫让弑月不禁眼中与耳道中都骤然翻腾出剧烈的刺痛,但这段时间的伤痛已经让她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愤怒,加之不想再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孱弱的一面,硬是强行忍下,一声不吭。
但隐侠望向她时,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两行红色的液体竟然从她的双眼中划过脸颊。
望宇箭步上前,捧住她的脸细细端详,急道:“掌灯使对她做了什么?”
独孤河焦急中眼眶也不绝已发红,忙道:“只看见掌灯使和她面对面站着,其他的她一直说不出来话。”
望宇眼中闪出惶恐,声音也愈加颤抖:“是秘术,掌灯使是在给她下咒。”
“可解么?”虚破忙道。
“不,不行。”望宇急促摇头,“我连是什么秘术都看不出来,何谈解咒。”
“那怎么办?”独孤河问。
“我不知道,此刻看似乎施术并未完成,或许还有救。”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暂缓出海,等她恢复?”
“不。”说话的是隐侠,“要救她,我们必须尽快出海。”
***
身下似乎是大海,在颠簸起伏,自己如行舟中,载沉载浮,随波逐流。
她并未见过大海,但大海时常在梦境中与她相会。
或许是祖祖辈辈流传下的记忆。
今夕是何年,她似乎又回到大漠的骆驼上,也是这样的颠簸,但那时旭日初升,空气明透如琉璃,眼前有一抹明丽的笑容。
接着那笑容在日光下融化,碎裂,闪着朔望楼上彩绘玻璃的光芒,是大海上的粼粼波光。
她猛然惊醒,额上一层细汗。
船舱中,只剩下她和独孤河的背影。
“你醒了。”
距离离开灵隐书院,已过去一天一夜,他们没有再说过话,甚至没有对上一次眼神。
在望宇嘱咐下,他们只能先准备些安神定心的药物。
而按隐侠的意思,她是被秘术所伤,只能秘术来解,故此必须尽快找到凝血剑。更关键的是,既然她母亲将这个地名透露给山知野,其中必然隐含某种用意,尽快解开,才能平息这一切。
并且,弑月也一再坚持,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不可因为自己延误行程。
弑月望向独孤河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有很多话堵在心口,但却终究是词不达意。
“我们到哪里了?”弑月问。
“明早之前,应该能抵达嵊泗列岛的最西端。”
昏暗的船舱中,只有一朵摇曳的烛火。
“你想去船头透透气么?”
若如实讲,她想,这里实在低矮憋闷,让她再次陷入溺水的恐慌中,但她还是道:“等等吧……”
接着是一阵让人更加窒息的沉默,他明明近在咫尺,却让她觉得遥不可及。
“你说的,那次和虚破离开,见到了什么?”她不想再忸怩,索性一口气问出来。
“我……”他转身凝视住她,有些迟疑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抚上她的脸,但还是停在空中。
“我看见你。”
就在那只手即将收回时,她抓住它,是温的,真实的,完整的,不会再次化为满地碎片。
她把手放在自己脸上。大拇指挨着她红泪流过地痕迹。
“我在转身时看见你,我自然很诧异,为什么你会出现,但你说,你说你想离开,离开这一切,回到关外。”他垂眸,露出一抹苦笑,“我信了,我也很惊讶我竟然信了,因为我一直祈祷,祈祷你能对我说出一番话。”
“然后,你,不对,她告诉我,在村子里等她,这样拙劣的谎言,我还是信了。”
她的眼睛透过?幢如波浪的烛光,坠入他的眼中,仿佛夜的深紫与一片沉息的森林交汇,星星点点的光芒,一颗颗悦动在夜空中。
她凑上前,眼前却骤然笼罩下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