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身影犹如俯冲的苍鹰一般冲进暗门。
但弑月还来不及反应,独孤河已展开双臂一把抱住她,将她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怀中。
沉瑟眼疾手快抽出凝血剑,巨石闭合,只剩下一线缝隙时,门外轰然一声巨响。
隧道中沙尘纷纷下落,索性并未坍塌。
但在这样的震天动地中弑月竟然感到一阵安心的温暖,仿若此刻天地崩塌也与自己毫无关联,周遭象征着危险的尘土气息和血腥味都消失了,她仿佛回到家中,躺在星空之下。
甚至,一点小小的私心在她心中发芽:眼前的黑暗可以迟一点,迟一点被点亮。
下一刻,眼前出现一朵橘色的火花。
原是沉瑟等脚下终于平稳,擦亮火石,点燃墙上本就架好的一只火把,终于看清眼前景象。
这是一口不知同往哪里的山中隧道。
而弑月视线逐渐清晰,忙回首,见到独孤河那张熟悉明丽的脸庞,喜不自胜,几乎忘记伤痛,一把抱住他。
独孤河道:“我用掉了最后一颗霹雳弹。”
虚破点头道:“多亏有你。”
隧道幽深漫长,所以声响都在其中穿梭回荡。
观宙和沉瑟走在最前面,一步一步台阶,似乎永无尽头。
“这里是齐銮命令齐汘秘密建造的隧道,甚至连齐桢都不知道。”观宙道。
“他建造这个地道是为什么?北邙山不是已被改造成机关了么?”虚破在身后问。
观宙回首,冷笑道:“为什么?因为他不相信齐桢。”
虚破蹙眉:“他如此信任你?”
观宙依旧带着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容:“他不是信任我,他是信任命。”
最后面,独孤河扶着弑月。弑月伤口已被重新包扎,但仍然渗出丝丝血痕。
弑月用眼角余光瞟一眼独孤河,心中却思绪万千,许久,缓缓开口:“你不害怕么?”
独孤河缓缓一笑,道:“我很害怕。”
“那为何?”
“因为我更害怕失去你。”
弑月却不知如何回答,虽心中感到无限
但毕竟失血过多,眼前恍惚,骤然一黑,脚下不稳,几乎昏厥过去。
独孤河忙将她靠在岩壁上,虚破回首箭步上前,查看伤势,痛心疾首道:“这一剑再躲慢些就径直刺穿她的脖子了。”
“我当然知道。”独孤河猛然抬眼,满面怒容。
虚破知道他此刻急火攻心,情绪失控,所以自己此刻虽然也心如刀绞,还是奋力镇定道:“你先别急,马上给她上药。”
独孤河忙欲解下包袱,却发现打斗时包袱已遗失在大厅,顿时面色大变。
虚破已发现,此刻手中几乎没有任何医治之物,思索道:“只能想办法赶紧下山。”
忽然观宙上前,在弑月面前蹲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要下山还需半日,她失血过多,不知能不能撑住。”
独孤河毅然道:“撑不住也得撑,我背她下山。”
朦胧中似乎身处舟中,在浩如烟海的黑暗中前行,回荡又犹疑。恍惚有人的说话声,淅淅沥沥犹如远处的雨点不甚清晰。
“你还好么?”似乎是虚破的声音。
“没事。”声音从自己耳边传来。
“你想带我们去哪?”虚破问。
“自然是灵隐书院。”观宙的声音缥缈又逼近。
“你以前已宣称是灵隐书院复仇,此刻去,齐家怎么可能不一路追杀?”独孤河道。
观宙道:“眼下你们只能去灵隐书院。”
虚破似乎思索许久,缓缓道:“你是知道山知野的下落?”
“自然。”观宙道,“山知野就在灵隐书院。”
弑月猛然一惊,本来浑噩的脑中现出一线清明,想开口,但上下唇犹如被线穿在一起,难以开启。
“你如此笃定,我也料想到了。”虚破的语气带着一丝愠怒,“看来我们非去不可。”
“不行。”独孤河压低声音,但语气急切,“齐家一定追杀,我们需要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只要逃到南方才能摆脱齐家的势力范围,才能安全,此刻你不管躲在哪里都会被齐家的人发现。”观宙淡淡道。
“可她伤得这么重,路上追兵怎么办?”
“那就要靠她自己撑过来。”观宙道。
弑月感到身下的晃动骤然消失。独孤河似乎停下,不满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幽深死寂的隧道中渐渐弥漫开一股让人窒息的僵局,没有人说话,周遭的冰冷潮湿的岩壁似乎在逼近挤压,犹如绝境。
弑月感到他的愤怒在一点点膨胀,用尽所有力气从嗓子眼逼出微弱的声音:“去……灵隐书院……”
独孤河应该是听到了,但仍是沉默许久,终于低不可闻道:“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但弑月已没有力气回答她,在意识再一次沉入黑暗的汪洋之前,她听到独孤河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