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苓抓住袄襟,垂头看这温暖的衣袄,再度抬眸看他,“以前的魔尊,现在的魔尊,我已经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其实她内心隐约有一个答案,是她与伽昙,真的经历了人间历劫,至于为何自己会忘得一干二净,她也无法知晓。
一名守着魔界的魔将急急奔来,“尊上,神界赢述求见。”
“赢述?”桑苓看向伽昙。
“我本要找他,他倒好,主动上门。”
伽昙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意,轻声道,“押来,我和他的帐,要好好的算。”
*
魔昙殿上,两位魔将将赢述押来,一同被押来的,还有宜秋。
“宜秋?”桑苓为此惊讶。
宜秋扬起一抹难过的笑容,桑苓忙看向伽昙,“你不能伤害她。”
“我不会。”伽昙认真道,嘴角勾起笑,眼里是胜春意的温柔。
桑苓对他的应答而有感茫然,不再看他。
伽昙看向赢述,魔瞳缩了一缩,“你对桑苓施了手法,祸害我们的关系,你竟还敢来。”
“伽昙,我有事一求。”他气势虚弱,似乎蒙受大伤。
事出反常,伽昙想知道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允他续说下去。
可赢述的眸子在桑苓身上停留,“桑苓,请你先离开。”
桑苓看向魔尊,得这魔头允许。
伽昙坐在魔座上,手托腮,缓缓眨眼,允她离开。
桑苓踏出魔昙殿,宜秋跟上了她。
“宜秋,你怎么回来到这里?”
宜秋忽然动容,似笑似哭。
“桑苓,你受苦了。”她为桑苓挽起耳边的碎发。
她在说桑苓人间历劫一事,桑苓却以为宜秋说自己被囚在魔界一事。
“这不是没事么,那魔尊最近还改了性子。”桑苓安慰她,说出自己的疑惑,“这里危险,你怎会和赢述来了。”
“我们自幼便如糖粘豆没分开过,你陷入危险时,我不能把自己置身事外。”
“可你贸然而来,陷自己入困境,教我如何放心。”
“你千万个放心,今日的魔尊已不同往日,赢述会和他谈好,我可以安然无恙的留在你身边。”
“不同往日?”桑苓低声道,“宜秋,若是真的,为何我不记得与他的事。”
她委屈呀,为何似乎大家都知晓,就她不知。
她要如何接受。
“是赢述做的。”
“他为何要这么做。”
宜秋沉默。
她倒希望桑苓永远停留在这个回忆。
如此一来,她才不会失去桑苓。
失去她唯一的挚友。
桑苓想起刚才赢述的虚弱,问道,“他可是经历了何事?”
“没事,是挨了几道天谴,死不了。”
*
魔昙殿内。
“说吧,我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伽昙对他本来便没有多少耐心。
赢述被押着,忽然呕血,深褐色的鲜血吐了出来。
往日神采烨烨的七尺神尊,今日在死对头面前摇摇欲坠。
“何事落得这个鬼样子?”伽昙审视着他。
天地之下,赢述的对手除了他,还有谁可以伤到这个地步。
“受了天谴。”
“不想受死,告诉我如何让桑苓恢复记忆。”
伽昙使了个眼色,魔将横起叉戟撂打赢述的内膝,赢述猛地跪在地上,直言,“伽昙,百年前我带桑苓来珩天,是受山神一族委托,带桑苓历劫飞升,桑苓曾经心思简单,神道微弱,神骨不通,未能接管山神,人间一劫方可脱胎换骨,他朝一日,用以对抗盘麟,以换澜昆山一带安稳。”
他顿了顿。
“桑苓历劫归来,我施了禁术,虽压住了她的神力,更为的是让她不要记起自己的使命。”
赢述的眼睛变得迷离,纵然他早早知晓桑苓属于天地,但始终陷进自己的私利。
他喜欢桑苓,又怎么会看着她去牺牲。
宁愿承受天谴,他也不要看见桑苓赴身。
“伽昙,桑苓是山神后人,她怎会放任自己的使命。”
他又问,
“伽昙,换作是你,舍得吗?”
舍得吗。
字字珠玑让伽昙如喉在哽,无地从容。
他终于明白桑苓为何执着于跳进玄界池。
原来她带着使命离开澜昆山。
倘若桑苓并没有被抹去记忆,她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
伽昙从魔座站起,徐徐走下两步台阶,走在赢述面前,睥睨道,“卑劣。”
“你也不高尚。”赢述冷哼。
伽昙从魔将手中拿来叉戟,利薄的戟面抵在赢述颈肩,赢述却坦然接待。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赢述抬眸看他,眉心皱起,“如果我死了,她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