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回荡在月华殿外,有些准备趁乱逃掉的人吓得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不知何时,一大群身穿银甲的神兵朝月华殿冲来。宁樾扭过头,嘴角微微一勾。
神兵们举着弓箭,下一秒箭矢纷飞,无一例外朝着宁樾射来。
漫天银箭似一场白日流星雨,季疏浅下意识看向宁樾惊呼:“小心!”
宁樾无动于衷地看了眼天空,抬起手一挥,一时间飞沙走石,黑烟裹挟着尘埃将那一支支势如破竹破竹的利箭拦腰斩断。
那些神兵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复又从后背一划抽出长剑朝宁樾攻去。
季疏浅看着眼前阵仗,估摸着少说也有万余人,虽然知道宁樾在还是太子时就能以一当万,但还是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宁樾凉凉打量一眼冲来的神兵,将黑烟缭绕的玄天一横,化作一阵黑烟冲入神兵阵中。
季疏浅看的不太真切,但就见那一团团簇着的黑雾中倒下一个接一个神兵……宁樾正将玄天从一个人的脖子上轻轻擦过,那名士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他忽然眉头一皱显得眉心的那枚魔印更加猩红,略带怀疑地将倒下的士兵翻到了侧面,用玄天轻轻拨开他衣襟,一个火红的火焰印记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宁樾看着那印记迟疑一瞬,松开了捻着的衣襟,目不斜视地将玄天反手从背后刺去。
身后的士兵软绵绵地倒下,宁樾缓缓转过身冷笑一声。
季疏浅站在他正前方,她同样看清了那标志——人族皇室的标,这说明这些军队不仅仅是神界的人,还有人界的人,没准还有仙界的人。
所以他们或许早有预谋,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地上倒着一具具尸体,鲜血淌在华丽的玉石砖瓦上,还剩下的人看着眼前情形,哆哆嗦嗦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陆续续跪了满地。
宁樾看着眼前跪倒的士兵们神色越发晦暗,他抹了一把脸上溅起的星星点点的血迹,拉出几道长长的艳丽的血痕。
玄天在他手中微微颤抖,风扬起他的发丝拂过脸庞,宁樾似乎在隐忍着不让情绪爆发。
季疏浅听见苍茫天空中盘桓着一个沙哑又格外魅惑的声音:“杀了他们啊,神族人虚伪不值得你手下留情……宁樾你忘了吗,你在审判台时诺大六界无一人出来为你鸣不平,你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宁樾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猛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扫下一片乌黑。再睁开眼时,他淡淡瞥了一眼大气不敢出的士兵们,别过头走向了神帝。
季疏浅看着他走向神帝那边,不经意间朝旁一瞥,刚刚被烧作一团惨叫不绝的元祉竟在何时没了身影,她一时心头疑惑,这么快就烧成灰了?
但她也不再纠结,总归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向步步靠近神帝的宁樾。
神帝面如死灰地看着宁樾,之前宁瑶曦的那一刀让他的内丹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况且宁樾不知用了法子起死回生还变得这么强大,根本挣脱不开。
宁樾左手一挥,本来还站立在原地的神帝“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上,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看着宁樾:“要杀就杀。”
宁樾听到这话歪头看着他笑了笑:“杀?”
“那未免太轻松了。”
他凉凉看了一眼神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他右手食指上的那个雕着龙纹的黑玉扳指上。下一秒,剑气一凌,神帝的右手自手腕处被齐齐切断,一只半握着的手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地上。
神帝被突如其来的断手痛的惨叫一声,面部渐渐狰狞,语无伦次道:“你……”
宁樾看着他不语,慢慢蹲下,从那只断掉的鲜血淋淋的手上摘下了那枚扳指,将那扳指举到他的眼前:“这就是你机关算尽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神帝疼的支支吾吾,季疏浅觉得他看向宁樾的眼神里竟然多了几分求饶。
宁樾摩挲着手上的黑玉扳指,语气淡淡道:“你暂时还不会死。”话音落下,黑烟如同蜿蜒藤蔓一般将他包裹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在了原地。
剩下的人如坐针毡,一向威风跋扈的妖帝妖后看着他有些犹豫,最后妖帝还是谄媚地屈身向宁樾行了个礼:“殿下,从前之事多有误会,您身上淌着神魔两族的血,理应由你来主持大局。”
这话听的季疏浅都想笑,更别说宁樾了。
他勾起唇角一笑,俊秀的五官此时多了几分艳丽:“那妖帝把你的位置也让给我如何?”
虞戍虞落脸色不太好看,妖帝看着他讪讪地笑了笑:“殿下要是来妖界在下一定奉为座上宾。”
宁樾挑了挑眉头没有理会他,看了一眼剩下的人冷声道:“你们与我无冤无仇,我不会无缘无故杀你们,但日后若犯,我绝不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他就消失在了原地,季疏浅眼前的画面随着他的离开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在画面变换的一刹那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千年前宁樾根本没有灭掉神界全族,但是流传到后世人们耳熟能详的版本就是宁樾灭了神族,他才就此成为人们口中嗜血残暴的大魔头的。
她愤愤地想着,那些所谓的史书何来真假定夺,凭着一面之词就能随意歪曲事实。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当初那样轻松放过元容与真是太便宜他了。
不知不觉间,她心底忽然多了几分对宁樾的愧疚之意。前世的她救下了元容与,或许才给了他苟活到最后的机会。
尽管她知道她和珈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却依然有愧疚涌上心头。
眼前景象一变,之前还尸横遍地的魔宫已经焕然一新,只是布置略微简陋。宁樾穿了一身暗紫色锦袍,锦袍没有过多花纹,看起来也是临时准备,但是却被他穿的别有一番韵味。
一头墨发似是用法术随意束着,发丝垂下,贴着脸却不显得凌乱,反而多了几分美感。
挺拔的身段配上那张睥睨众生的脸,哪怕穿的不如座上一些魔界大臣华丽繁复,依然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存在。
这是他继任魔尊的仪式吗?
刚这样想着季疏浅就听到一声大吼:“我等恭迎魔尊殿下。”她循着声看去,就见枭寒今日高高束起马尾,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将折扇握在手中,双手抱拳朝宁樾跪下,颇有几分意气风发少年将军的样子。
宁樾的眸子已经恢复正常,他目无波澜地看着他:“起来吧。”
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却让人心生敬畏:“即日起,这魔尊一位由我来担任,我会带着诸位重振魔界,再现当年之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