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帝看着满园的花心情舒畅,笑着搂住她纤细的腰肢:“没事,就是来给你说声立太子的事。”
兰妃一顿,转而盈盈笑道:“陛下这么着急啊?”
“神族不可无太子,我打算立容与。”
兰妃一听,眼底笑意浓浓,还是面上端着一副不露声色:“听凭陛下的。”
神帝忽然想到什么:“清允啊,宁瑈那孩子没做错什么,你把解药给我吧。”
兰妃看着他,挤出来一个笑容:“好。”荧光四起,一瓶小小的解药出现在她掌心,她将药瓶递了过去。
神帝意味不明地打量她两眼,接下了药瓶,就听到兰妃柔柔道:“宁樾呢,他那天都猜到真相,必定不会放过我们……”
说罢她将头斜斜倚在神帝肩上,有几分害怕般缩在他怀里。
神帝沉默片刻:“是啊,我没想好如何……”
兰妃紧握住他的手,蹭了蹭道:“陛下,宁樾那孩子也为神界鞍前马后的,但今后留着恐怕真是神族一大隐患……”
神帝沉默着没说话,她继续道:“依妾身之见,要不留他一命,但是对我们没有威胁就行。”
一阵沉默后,神帝执着她的手,沿着玉石小道走去,他沉着声道:“那我断了他的筋脉,封掉内力,也算绝了后患了……”
兰妃听他这么一说,嘴角微微勾起,柔声道:“陛下仁慈,宁樾他犯上作乱,您都不愿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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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的牢狱中,火光映亮了粗壮锁链,泛出森森幽光。两根粗壮的锁链穿透宁樾的肩胛骨,近乎墨色的血迹凝固在肩头。
他四肢都被铁链锁住,跪在地上,裸露的上身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痕触目惊心,就像是洁白无瑕的美玉被人胡乱刻花了。
寂静中,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几名站在门口的天兵微微疑心,不约而同握上了腰间的剑。毕竟牢里关的这位非同一般,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们握着剑,有些迟疑地向前踱步,这几日陆陆续续有这位先太子的旧部前来劫狱,奈何神帝布下的阵法太过强悍,至今无人成功。
他们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如今六界皆知太子宁樾犯上作乱被押入大牢,但是因着他曾经累累战功挣来的声誉,六界间替他不平的人大有人在。
就包括他曾经所统帅的神军,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夜袭大牢,引得神帝震怒,全部革职处理,大殿上下无不震惊。
他们严阵以待,就见黑暗中火焰映红了金丝长袍,一人款款而来,正是神帝。几人吓得一哆嗦,齐刷刷跪地:“参见陛下。”
神帝目光扫了一眼他们,径直朝前走去。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狱被他手中的光照亮,他看着跪在地上伤痕累累的宁樾,朝他走近了两步。
“宁樾。”
宁樾微微阖上的眼皮颤了颤睁开,脸色白的吓人,沾着几滴血,显出一份诡异的美感。
他盯着神帝,声音沙哑道:“宁瑈如何了?你最好是履行承诺。”
昏暗灯光中,神帝的神情不太真切:“服了解药,她睡了。”
似是酝酿了很久,他缓缓道:“宁樾,我很惜才,况且你是我亲生骨肉。你要是和我一起拿下这六界,必能重振神族威风,将来传位于你,你便是一统六界的大帝。”
他对自己的这番说辞十分满意,没有人不为荣华富贵心动。之所以还想劝一劝宁樾,是因为他实在是不愿断掉宁樾这一左膀右臂,他统军这么多年,恐怕军心向着的早就是他了。
宁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缓缓抬起眼皮扫过他不太清楚的面容,铁链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你爱慕权贵不代表这天下人都是这般,如果你是为了劝我来的,那就请回。”寒意掠过,伤口一阵刺痛,他微微蹙了蹙眉头。
神帝看着他极其不解,冲上前去一把握住穿透肩胛骨的铁索,往前一拉怒道:“神族统率六界千年,你不知那时何其风光,而今日呢,不光酆都,连魔界都能压上一头,简直是奇耻大辱。”
铁链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肩胛骨似被剜去般疼痛。宁樾双眉紧蹙,有一种让人不敢触摸的破碎感,他强忍着疼痛,不在意地嘲讽一笑:“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悲吗?”
“活在过去的人。”
这句话仿佛刺到他某个痛点,他将抓着的锁链猛的一推,啪的一声脆响,宁樾被他猛撞在墙上,一声闷哼。愈合不久的伤口又被猛的撕裂开来,鲜血一丝丝渗了出来。
神帝一步冲到他面前,怒目圆睁:“既然这样,那就留不得了。”
他想起兰妃给他说的,全身内力凝聚于掌上,一阵劲风疾起,猛地拍上宁樾的内丹处,却又恰如其分的收住了。
细微的一声碎裂声在黑夜绽放,宁樾一口血呕出来,直直倒在地上。
他能感觉内丹一丝丝碎裂,却又不至于灰飞烟灭,全身筋脉在一寸一寸被剥离,绵密的针扎进筋骨,喉咙一阵腥甜。
神帝看着倒在地上冒着冷汗的宁樾,终是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朝着大牢外的光亮之处走去。
宁樾倒在地上,眉头紧紧拧住,疼痛淹没了他,只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告诉他,神帝这是顾忌声誉不想杀他,却又忌惮他要他成为一个彻底的废人……
内丹处仿佛被撕裂了无数道口子,细微灵力拂过伤口缓缓愈合,却又裂开了新的口子。那种疼痛无法言喻,宁樾只觉得全身上下似是被妖兽撕咬般四分五裂,偏偏还是清醒着的痛……
神族太子宁樾被押下狱废除太子之位的事在六界不胫而走,六界皇室中或多或少知道些内情却不敢吭一声,但是平民百姓不同。
这一消息一传出来时,几界间曾受过宁樾庇护的百姓们纷纷上街打抱不平,他们哪知这其中勾心斗角,哪管那皇位之上是谁,他们只在乎那个真正为他们谋了福祉的人。
神族皇室人心惶惶,百姓声势浩大,势要替宁樾讨个说法,大殿之上,琉璃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元祉匆匆步入大殿,微微欠身:“父皇,儿臣已经办妥了。”
神帝略显疲惫的眼神中终于焕发一点光彩,他点了点头,一丝赞许的笑容挂在嘴边:“好。”
翌日,一条消息在六界引起轩然大波,神族太子宁樾在槐江山秘境中为了一己私利私放恶灵,惹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神帝替酆都新帝正法,押下大狱。
这消息一出,六界顿时炸开了锅,大多数民众怎么也不肯相信,只认为这是神帝来堵住悠悠众口的法子。
直到神界的留影石传遍了六界的大街小巷,人们清晰地看见了那位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使着玄天神剑破开了封印着恶灵的层层冰面,群众一片哗然。
那些打抱不平势要讨个公道的声音瞬间淹没于无尽的谩骂声中,人们带着对恶灵的怨气将宁樾一并打在耻辱柱上,过往的辉煌一并淹没于尘埃,悠悠众口皆是要六界共审这一罪人,给无数灰飞烟灭的人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