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足以让皇帝杀他全家。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能让山匪们全身而退了。
冬夜烛火漫漫,在将近清晨时分,终于一一熄灭。
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是,今年的雪依然在下,三月都快过了,一点也看不出来升温的迹象。
齐璞看着气温和春节前后没什么变化,就知道自己果然说对了,这对他而言很难说是好事或坏事。
他随先生念了半个月的书,几个小孩儿终于熟络了些,不再是先生一走,就默默坐在一堆,相顾无言的样子。
这日齐璞随着祖母,去同城的乔娘子府上做客。因为担心俞行雁一个人在家无趣,于是将她一起带了过去,嘴上则只说是远方亲戚。
乔娘子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外头披了件狐皮裘衣,自中堂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老夫人,天寒地冻的,快带两个孩子进屋里暖暖身子。”
王钰安左右手分别带着一个,乔娘子看着两个小孩,忍不住有些羡慕。
“夫人真是有福,小郎君又比两月前高了些……”她说着,转过身看见俞行雁,又道,“这位小娘子是?倒是不曾见过。”
王钰安脸上流露出一丝感慨,叹息道:“是我远房亲戚家的小孙女,她母亲早逝,可怜的孩子,能怎么办呢……”
乔娘子于是也跟着举起了手帕,沾了沾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王钰安叫两个小孩儿自己去边上玩。乔家没有孩子,最年少的一个已经快二十,今年冬天大雪封路,干脆没回家。
一个婢女捧着托盘,将各色各样的零嘴放到矮桌上。齐璞和俞行雁面对面坐着,没人理会他们,两个人于是机械地吃着东西,喝着茶。
齐府的糕点做的很香,但稍微有些甜腻。齐璞吃了两口就受不了了,端起杯子直喝茶。
俞行雁起初还假装没看见,后来实在忍不住,道:“小郎君,别喝太急,对身体不好。”
齐璞微微把脸往边上转,敷衍回答:“小娘子提醒得是。”
他一边和俞行雁说话,一边偷听长辈的对话。
乔娘子体态优雅,坐在软榻上,正倾身与王钰安闲聊。
“真是的,今年的雪实在太大了,听说外面又乱起来了。”
“是啊。”
“赵知县倒是叫人轮流值守,不许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乔娘子说到一半,恍然醒悟,找补道,“当然,赵知县这个人呐,考虑是不太周到的,现在乱得厉害,天天巡查也没用呀。”
王钰安微笑:“乔娘子的意思,我当然也明白。”
她不骂人的时候,还真有点温柔和蔼的样子,声音也柔和:“我家与赵知县,私下有些不快而已,怎么会影响你我的交情呢?”
乔娘子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松了口气,笑道:“老夫人,我们都是百年世家,清流世族。他赵炳春算什么?祖上朝上数十辈,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而已,与他生气,是掉了自己的面子。”
话说到这份上,王钰安是没理由不高兴了。
乔娘子悄悄打量了王钰安一眼,见她脸色如常,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便将这个话题岔开,改说起别的。
“本来前几天,周家还托人来说,要在城里举办一场蹴鞠。可惜了,到今天也没能收拾出来。”
王钰安颇觉无趣,但要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好像更无趣,因此仍旧坚持和乔娘子聊天。
通篇只是乔娘子的抱怨,偶尔夹杂着一些玩乐的话题。齐璞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把几样糕点往齐英和俞行雁身边推。
“这几样都不错,你们应该喜欢。”
俞行雁默默看了他一眼,她从里面捡了块茯苓糕:“多谢。”
城西民居。
李二丫抱着陶瓮走进四处漏风的茅屋里,一屁股坐在地上,掀开封口的布条。
“一、二、三……”
零零碎碎几个铜板,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她伸手在里面掏了掏,两根手指夹出一块碎银,是那天晚上,那个白净小郎君叫人给她的。
李二丫看着那块银子,心知这点钱连让她再见一眼父母都做不到。屋中无人,她环视一圈,从地上爬起来,陶瓮被她塞到角落里。
她如今已不再穿归鹤楼那身侍女服,身上是自己带着补丁的麻衣,脸上血水混着汗渍,爬出一条蜿蜒的痕迹。
“哐当”一声,门被人一脚踢开,李二丫神情错愕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高体胖的男子站在门外,单手扶着墙,嘴里呸地吐出一口唾沫。
“小娘子,考虑清楚了没啊?”
李二丫咬着牙,泪水含在眼眶里,仍倔强地不让落下:“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强娶的道理!”
“现在你听说过了。”男子走进屋里,一脚踢飞了摆在地上的两个木碗,“小门小户,如果不是你长的这张脸,还真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了。”
李二丫难掩愤怒地瞪着他。那男子讥讽地笑了一声,抬起手。
“啪!”一个耳光精准无比地扫在她脸上。
“小娘子,你父母可还在牢里等你呢。这么倔,你真要靠自己筹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