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一笑,走过去道:“陈先生起得这么早?”
陈常兴被吓了一跳,待看见她一身女装打扮又僵着脸移开目光,嘴里嗫嚅道:“这个……那个……”
南若素来直接:“先生是想告辞了吗?”
“呵呵,这个……”
陈常兴看着自己身上厚实的新棉袄,脚下穿着的新棉鞋,包袱里还有帽子手套和一身换洗的里衣,便是再自私自利,他也说不出要离开的话。
可是他……哦不,是她!不仅不是高门出身,甚至还是个女娃,这要让他留下来又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从昨晚犹豫到现在。
南若一笑,“陈先生不必为难,来之前我便说过,等到了我家你们可以自行选择是走是留,我不会强求。”
陈常兴尴尬不已,“这个……属实没想到小公子不是小公子……”
南若道:“这却是我的不是,没能提前和你们说清楚。”
关键是她自己后来都忘了,毕竟她潜意识不觉得男女有差,平日行事不拘小节,虽没把自己当男子,但也不扭捏,于是看起来有些男生女相,但外人还真不觉得她女气。
“不不,这不是错事,想必小公……小姐也是忘了。”
“既如此,先生也不必介怀,稍等吃过早饭,先生再与黄金飞商议去留吧。”
陈常兴忙道:“是是。”
这时大家都起了,花儿昨日哭得厉害,心神震荡,被南若点了睡穴要起得晚些。
南若一一和大家打招呼。
她泰然自若,既不故作亲近也不过于疏离,邱家人觉得舒服的同时又莫名有种不敢亲近的感觉,好似……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这时黄金飞打着哈欠走出耳房,他一眼看见站在院中的南若,声音洪亮的打招呼:“小公子!”
陈常兴忍不住扶额,其他邱家人也有些莫名,唯有南若一笑,若无其事道:“昨晚睡得可好?”
黄金飞呵呵笑着,摸了摸耳朵,“挺好的,我睡觉又快又沉,少有睡不好的时候。”
“那挺好。”
南若还挺羡慕。
她指了指厨房,“快去打水洗漱吧,稍后要吃早饭了。”
“哎,好的小公子。”
黄金飞乖乖去了。
他老大的个子本来挺唬人,但说话做事都老实,也格外听南若的话,因而邱家人很快就不怕他,快十岁的邱来宝还跑去和他说话。
邱家院子里顿时热热闹闹的,满是人间烟火气。
此时邱大勇走出来,南若迎上去,道:“叔,邱二哥如今还在衙门里么?”
邱大勇双手拢在袖子里,他刚看过南若送的东西,正想劝她拿回去,听到这话下意识跟着她的问题走。
点头道:“还在,不过他说县里日子也不好过,估计过不了几日也该回来了。”
南若点头,“那叔,您看方不方便让他帮我做些事。”
“你要做什么?”
南若低声道:“我要他……”
邱大勇边听边点头,道:“这事儿不难,他在衙门里做事本就琐碎,外面接触的人也不少,我让他这两天就给问清楚。”
南若一笑,递过去一锭银子,“那就麻烦邱二哥了。”
一锭足有二十两的雪花银,邱大勇愣了好半晌没有反应,南若上前放进他手里,低声道:“这是让二哥在外应酬的,若是不够您让他先垫一垫,我回头再给他送去。”
邱大勇这才回神,老实巴交的脸上顿时涨红,“瓜儿啊,这、这不行……”
南若按住他的手,“叔,邱二哥帮我办事总不能让他出力又出钱吧,而且我这儿也急,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能早些帮我打听清楚,我也早些放心。”
说着收了手,笑着道:“叔,这可是外面,您自己看着办啊。”
说罢转身溜去花儿的房间叫她起床。
邱大勇看一眼,果然儿子孙子都在好奇朝他举着的手里看,他吓一跳,忙握紧拳头转身回房,心里扑腾扑腾跳。
老实了一辈子,还没摸过整二十两的银子。
花儿穿上新衣裳高兴得快傻了,吃饭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就怕衣裳上沾了饭菜给脏了,来福和她一向好,这会儿也羡慕的不行,但花儿也只给她摸三次,三次后说什么也不让摸了。
但来福甚至顾不上生气,因为今天家里的早饭竟然一人有一个白面馒头!
白面馒头啊!
热乎乎地咬一口进嘴里,嚼一下便能品出一丝甜,越嚼越甜,越嚼越香,又宣软得不行,真是太幸福了!
家里几个小的都吃得唏哩呼噜,大人们吃的高兴看得也高兴。
吃完饭,村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大荷婶子带她认人,南若大方的和大家打招呼,花儿紧紧挽着她胳膊,得意的不行。
自从她划伤了脸,村里人都叫她丑八怪,以前的玩伴也都远离了她,若不是有邱家人陪着,只怕她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但现在她二姐回来了,她带回来厚实又好看的新衣裳,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脸划了又怎么样,她敢说如今整个村里没人有她穿的暖,也没人有她吃的饱!
她看着那些羡慕的眼神便觉得解气的不行。
她还在人群中看见了老院子的南菊、南桃、南娇几个,朝她们露出得意的眼神。
三人眼热,但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远远站在人群后往院子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