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道:“寇氏为了我费尽心机,我如何能不回报一二。”
周曾收拾好杂物站起来,“是,世子安心休息,其他的交给属下便是。”
说着正要出去,谢仰喊住他,“之前我让你收着的那几条绑带呢?”
周曾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笑意,去外间找来一个梨花木的匣子递给他,“世子放心,都在这里。”
谢仰接过打开,流光华彩的螺钿匣子里宝贝似的装着几条粗麻带子,看得出来已经洗过,但依然有不少深色的印记没有洗掉。
谢仰拿出来细细看了看,找出其中一条,上面绣着深绿的南瓜藤和南瓜叶,缀着两个熟透了的大南瓜。
虽布料粗糙,但绣活高超,反衬得南瓜活灵活现,圆润可爱。
谢仰抚摸着南瓜,微垂的眼里看不清情绪,只听他道:“这上面的南瓜肥嘟嘟的,可瓜儿特别瘦,手腕上的骨头清晰可见,身上的骨头摸着膈手,但她胆大心细,特别善良,群狼环伺之中,不仅给我留下吃喝,还总能采到对症的药草治我的伤,甚至为我正骨,免我成为残废……”
说着便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眼睛微微泛红,将布条递给他,“你把这个交给绣娘,让她们绣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往后我的荷包、扇坠、笔袋这些小东西上的绣样全都用这个。”
周曾双手接过,“是,世子。”
谢仰叮嘱,“绣完了把这个拿回来,让她们别弄坏了。”
三日后,京中传来一则香艳的风流韵事,尚国公府的二公子为了争一清倌人的初夜,不仅被都督府的大公子宋怀宗打断了一双腿,还当着满花楼的宾客妓子给扔了出去。
不仅失了美人儿伤了身心,还丢尽了脸面。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二才子名声也消失殆尽。
按理说遇到这种事,尚国公怎么也得为儿子找回颜面,毕竟他是勋贵,宋怀宗只是左军都督宋德顺的儿子。
可谁让人家有个顶大的靠山在宫里呢,那宠冠天下的陈贵妃可是人家滴滴亲的姑妈!
所以又三日过去,尚国公府依旧安静如鸡。
倒是有人笑着道:“听说他们府上的世子也瘸了腿,这下好了,真成难兄难弟了。”
这话传到寇氏耳中,正房里的摆设一日里换了三四茬。
又暗暗心惊继子的手段,她用尽所有手段都没能找到证据,但她深知就是他做的。如此,倒难免忌惮,一时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南若不知京中热闹,她最近在忙着交朋友。
适应了里面的生活后,大家的胆子慢慢大了起来,闲暇时也会闲聊。
甲号舍二十个床位只住了十人,算得上宽敞,每两个人中间空着一个床位。
南若的左边是墙,右边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排行甲二。
南若是佯装出来的怯懦和胆小,看起来有几分温柔的样子,甲二是真的温柔。
她是南方人的娇美长相,气质婉约,五官小巧,说起话来细声细气,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像极了不小心蹦出森林的小鹿。
见南若总是一个人,这天她善解人意的上前搭话,“甲十二,你是哪里人?”
南若看其他人都在闲聊,不好太不合群,道:“南阳那边,你呢?”
见她搭理自己,甲二明显有些高兴,忍不住往她那边凑了凑,“我是从扬州来的,扬州柳县你知道吗?我们那里的阳春面特别好吃,你吃过吗?”
南若摇头。
“真可惜,”她惋惜道,忍不住回忆起来,“那是我大嫂卖了我后,我大哥特意在我上车前买给我吃的,特别香。”
“你大嫂卖的你?你大哥同意?”
甲二从回忆里出来,有些哀伤道:“没办法,家里太穷了,我娘生了病,之前攒的银子都给大哥娶大嫂用了,若不卖了我给娘买药,便要卖家里那几十亩地,那可是我们家传了好几代的祖产,是卖不得的。”
南若深深看她一眼,“这话谁说的?你哥哥还是你嫂子?”
甲二自然道:“我娘啊。”
南若沉默,又问:“你家除了你和你大哥,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有啊,还有二哥和一个小弟。”
“那为什么不卖你二哥或者小弟?”
甲二奇怪地看她一眼,“他们是男娃,要给家里传宗接代,如何能卖?”
南若觉得自己怪多嘴的,尴尬的笑了笑。
甲二问她,“你家呢?谁卖的你?”
南若笑笑,“不就那几个么。”
甲二自然脑补,“是你爹娘啊,你家也穷?”
南若伸出自己瘦伶伶的胳膊,“显而易见。”
甲二满眼都是同情,从那后总是有意无意的照顾她。
吃饭时会把自己的肉给她夹过去一块,有时候南若懒得当天洗衣裳,她看见了便顺手帮她洗了,偶尔训练受了伤,也总会叮嘱她赶紧擦药。
虽然某些方面两人说不到一处去,但南若还真没办法冷冰冰地对待这样一个好看又热心的小姑娘。
另一个朋友就是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