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乌云密布,从浮莘城赶往瑀州的小路上,空气黏腻潮湿,让路上的行人感到一阵烦闷。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行走在这荒芜之地,它前进的速度并不快,马车的主人似乎并不急着赶路。
这辆由深色的樱桃木制成车厢的马车,前方由两匹大黑马拉着,车厢四周并无任何雕刻,仅有一串紫色的铃铛挂在左侧的车窗外随风飘荡,发出阵阵响声,看着朴素极了。
马车外观并无心意,与时下盛行的豪奢之风相比,甚至略显简朴。
内里面积虽然不大,却是放了一张紫檀木的小桌,其上摆了几碟色香味俱全的精致点心,而入目所及的边边角角,均铺上了上好的貂皮,看着温馨极了。
车前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悠闲的赶着马儿。
突然,不知是哪里飘来的一滴雨水,正好落在了少年的脸上。
“公子,看这天气好像要下雨了,要不咱们还是加快速度早日找个客栈住下吧?”
话音刚落,马车上的窗帘被轻轻掀开一角。
透过窗帘,只见一姿容绝色、身着一袭青衫的少年正右手撑着窗帘,用他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向远方。
转眼不过几秒,他就放下了帘子,转而望向此刻马车中仍处于昏迷状态下的阿姐,脸上略显纠结。
刚才他看了一眼外面,天边乌云密布,不远处还传来阵阵的雷鸣声,瞧着确实是要下雨了。
谢新宜的心中不由的暗暗懊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再强硬一点?
彻底断了阿姐想和自己同去的念想,也不至于此时身处荒郊野外,阿姐患了风寒也找不到大夫医治。
车窗外系着的一串紫色风铃,随着此刻不知何处吹来的寒风泠泠作响,一声一声,搅乱了车中人的心绪。
他本就是因为阿姐如今昏迷不醒,才特意吩咐让马车走的慢一些害怕颠簸到阿姐。
可如今看着这尚不能算好的天气,他还真是有点纠结了。
不过很快他转念又想了想,说不定早点离开这条小路,也能为阿姐寻来大夫看病。
于是他轻声吩咐到:“那就赶快一点吧。”
得了吩咐,马车此刻才终于发挥出它真正的实力,开始疾驰在这条人迹罕见的小路上。
……
仲夏之际,大梁北部的各州县才刚刚送走早春的春寒料峭,感受着越来越高的温度,位于北部的兖州、锦州和云州三地的百姓,早已脱下略显厚重的春衣,换上夏衣,以此来应对即将到来的炎炎夏日。
可如今虽然只是仲夏,位于大梁东部的瑀州和沂州二地。
此时却因为连日的暴雨,一时间河岸决堤,汹涌的河水野蛮的冲进二地的辖区,冲垮无数房屋良田。
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两州境内,一时之间,居然成了人间炼狱。
今年是大梁第八十三任皇帝岑椋在位的第十七年,同时也是太子岑泽监国的第一年。
岑椋即位后,当即改了“承文”这个年号,因此,今年也称作“承文十七年”。
当这个消息传入大梁京都浮莘城时,已是灾情发生的一个月后。
看着瑀、沂两州州牧联名上奏的请求朝廷赈灾的折子,已经接近一年未理过朝事的皇帝岑椋终于又重回了朝堂。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将国事交予了太子不到一年的时间,瑀、沂二州的请旨折子居然被耽误了整整一月有余。
按理来说,沂州确实离京都有些距离,若是路上有所耽误,一个月送来请旨折子,倒也情有可原。
可瑀州离京都却并不远,快马加鞭下,五天左右也是可以送来消息的。
但是事实却是,两州的消息直接被延误到了至今。
若非在广平寺暗中修行的岑椋,偶然遇到从瑀州逃难来到浮莘城的商户,得知了瑀、沂二州此刻已被水淹一月有余的消息,恐怕朝野上下还对此不得而知呢。
岑椋自即位以来,虽不是一个多么贤明的君主,但他也深知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的道理。
如今瑀、沂二州的百姓正处于危难之中,朝廷更要趁此时立刻下旨赈灾,解救百姓于水火。
于是岑椋立刻返回了宫中,暗中下旨点了去年的新科状元谢新宜为钦差大臣,命他速去户部领二百万两的银票去瑀、沂两地赈灾。
至于太子监国不力的事情,待到两州灾情平复,他会记得好好处理太子和朝中的某些人的。
此刻疾驰在小路上的马车中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岑椋派去瑀、沂二州赈灾的去年的新科状元——泉州谢家,谢新宜。
大梁王朝共分九州,其中京都浮莘城所在之地锦州最为繁华,而除了锦州,大梁最为繁华之地就是泉州了。
泉州多江湖,漕运尤其发达,更是离瑀、沂二州不远,泉州谢家,更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
此次岑椋派谢新宜去赈灾,未必没有想过让泉州谢家的人去瑀、沂二州帮忙。
谢新宜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此,自他从京都秘密出发前来赈灾时,已经派了人去泉州本家送信,让本家暗中购买粮食往瑀、沂二州送去。
本来这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可不知为何,临走前,谢大人一母同胞的姐姐偏偏要和他一起。
拗不过阿姐,谢大人只好带了阿姐一起上路,可谁成想,谢姐姐却偏偏在路上感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