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太傅似乎才从她的话中明白其中的意思,喃喃道:“欢儿真的愿意吗?那是怎样的孤寂呀,我怎么忍心任她这番去呀!”
念知爬着向前,仰起的脸上满是决绝,“老太爷,奴婢请愿陪着姑娘。”
“你是说你要去良家?”,余太傅犹自不信的问道,“你可知,高门显赫,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从此余家再是护你不得,而那良越不过因为欢儿护得你一时罢了。”
余太傅说道这里,叹了口气看着她,劝道:“罢了,如今余家遭逢劫难,一众仆妇已经遣散大半,你既幸得性命,也是你的造化,现如今还了你的自由身,寻个好人家安身吧。”
念知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余太傅,不答一语,易莲怕她想左了正欲劝她下去,却见她突然站起了身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将自己的衣裳前襟扯了开来,露出了自己的肩膀,
易莲吓得大惊失色,忙的上前要去拉扯她,可待到了跟前,易莲却迟迟下不了手,怔怔的看着念知的身体。
余太傅当然也是看到了,只见念知露出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的陈旧伤疤已经变成褐色,在白色的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易莲不敢想象这位姑娘当初忍受了一种怎样的折磨与刺痛,眼睛竟是不受控制的有些发酸。
念知由着易莲帮着穿好了衣服,才慢慢说道:“奴婢如今不过是残破之躯,早就熄了嫁人的心思的,只求老太爷恩准奴婢入了良府,从此一盏青灯陪着姑娘足矣。”
“你身上的伤是从芭州带来的。”余太傅死死的盯着念知,肯定的说道。
念知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余太傅还不罢休,继续问道:“所以,欢儿身上也是一样的伤?”
念知顿时伏在了地上,身体的抖动似乎更甚了。
易莲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余清欢的样子,那是怎样的神仙人物,眼角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她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这位仙子的衣衫下竟也是一样的恐怖伤痕,心里又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余太傅从来不知人的心会疼的麻木,他似乎已经慢慢感觉不到痛的感觉,他的脑子里只是不断的在回忆那年从芭州接回欢儿的样子。
她总是怯怯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不愿出来,
那时,他以为欢儿忽然失去双亲,悲痛之下不愿见人也是有的,他心疼,却也知劝不了,便由着她,哭够了,总会好的。
时至今日,欢儿已经没了,他才知道当年的欢儿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晚了,完了,不,他不能让欢儿的罪白受,罪魁祸首怎么能若无其事的饮血而去,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余太傅慢慢的身体前倾,一字一字的问道:“当年之事你到底还要瞒我到几时,难道等我明日死了亲自去问欢儿?”
念知吓得猛地抬起了头,双目微睁的看着余太傅,慢慢慢慢的说道......
易莲见余太傅精神尚可,不像烛末之势便悄声退了下去。
入夜之后,易连文才从衙门回了府,外院的书房里,易莲正坐在书案前,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当时经论》,见易连文进来了,易莲起身迎了上来,行礼道:“父亲从哪回来,可用了晚膳?”
“刚从衙门回来,等了许久了吧?”,易连文一边把手里的官帽给了随侍的小厮一边问道。
“有一盏茶了。”易莲恭敬的说道。
“你先坐着,我去换了官服,一会再说话。”,易连文说着往书房的内室的去了。
待易连文换了常服,父女二人重新落了坐,小厮正好提了食盒进来,问摆在哪里。
易连文捡了旁边的临窗大炕坐了,示意着小厮摆在身前的小几上,说道:“去给姑娘添了热茶来。”
易莲看着吃饭的父亲斟酌的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了,只是隐了余家的当年旧事。
易连文慢慢的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余老和余老夫人的精神可好。”
“下午,女儿不放心,又让王大夫过府了一趟,余老的精神尚可,就是余老夫人的眼睛有些棘手,一时却也急不得。”易莲回道。
“嗯,你做的很是周全,明日让下人再给王大夫送份谢礼。”易连文想了想又说道,“你叔父那边今日来信了,说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几日,怕是要晚几日才能到家,只能再辛苦你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