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年还未过完,小集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刘甜儿被刘麻子夫妻俩接了回来,原是许老爷去世,刘甜儿守了寡,想着刘甜儿没个后年纪又小,许老爷的儿子们便做主把她休了,给了五十两银子,让她家来了。
周氏心善,惦念着刘甜儿,跟王大壮媳妇约好,待村里风言风语没那么多时,一道去看看她。
几年不见,刘甜儿变得干瘦干瘦的,眼睛无一丝神采,整个人显得呆呆的,再不复从前丰美灵动的样子。
一旁的刘老娘愁眉苦脸的,见着周氏和王大壮媳妇来,忙让两人帮忙劝劝刘甜儿,“甜儿脾气倔,不愿再嫁人,可是哪有女娘不嫁人的?”
“也是她命不好,刚嫁过去没两年女婿就没了,我跟她爹如今都被戳脊梁骨,说卖女不成,反被退了回来,没见过儿子还能休了继母的!”
刘甜儿听了这话,泪便掉了下来,“娘,我宁愿去死,我也不愿再嫁人了。”
刘麻子媳妇抱着刘甜儿便哭起来,“我的儿啊,不重新嫁人,这往后可怎么办?我也是为了你好啊。”周氏和王大壮媳妇忙劝慰一番,两人才止了泪。
刘麻子媳妇自去外头忙活家里的活计去了,王大壮媳妇劝了刘甜儿一会儿也家去了,只留了周氏和谢芳草在这陪着刘甜儿。
周氏这才细问,“甜儿妹妹,可是那许老爷对你不好?这人去了,咱们再找一个更好的便是了,你向来灵秀,怎地想不开了?你瞧你瘦的,咱们可不能因着一个人便丧了希望。”
刘甜儿听着周氏真情实意的关心,满腔苦楚像是终于有了闸门,“周姐姐,我真不想再嫁了,我宁愿在家里待一辈子,可我爹娘不愿意,我可怎么办呢?”
又掀起自己的袖子,叫周氏看,却见胳膊上满是伤痕,像是掐的,又像是什么东西抽的,青青紫紫,十分可怖。
周氏一下子抱住刘甜儿,谢芳草也满心不是滋味,刘甜儿语气也越发悲凉,那个如花似玉的刘甜儿仿佛已经死去,留下来的只是一个没了生机的躯壳。
“周姐姐,不怕你看笑话,那老不死的和他儿子都不是个好东西。”
“老东西老打我,他去了后他二儿子又想占了我去,我是偷偷跟他媳妇透了话头,才能家来的,若是不家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丑事。”
周氏和谢芳草万没想到竟还有这隐情,内心震动不已,又听刘甜儿道,“我觉得活的好没意思,我好像没有了家,我爹我娘只想让我嫁人,可嫁了人,又能怎么样呢?我一样没有家。”
周氏的泪也忽地掉下来,谁不是从来没有家呢?娘家只会催你嫁人,在婆家又只会让你生儿子。
娘家是弟弟的家,婆家是丈夫的家,刘甜儿说她没有家,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谢芳草是个实用主义者,没有家有钱也行的,“甜儿姐姐,你不想嫁人,那你想干些什么呢?”
刘甜儿一愣,自己想做什么,做些帕子卖?
“我也不知干些什么,只要不让我嫁人,干什么都行,或是跟周姐姐一样,好歹赚些钱,自己留在手里,也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