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奕平、白桦和齐昼赶到医院时,白栎仍在被抢救中。
白奕平如今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精力旺盛、能神采奕奕地连熬上几天夜还不嫌困了。因着身上的担子,他的样貌看上去不如他兄弟年轻,此时表现得更像个真正的老人。他被齐昼扶着坐到医院里冰冷的铁椅子上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白桦去与医务人员交谈,齐昼安抚好伯父的情绪,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电话。
“怎么回事?”她开口问道,声音中没带什么情绪,“把事情经过查清楚,告诉我。”
“……高架桥……逼停……两车相撞……”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时还有些气喘,可齐昼在这边听着,思路极其清晰。
她就是这样的人。越到这种时候,越镇静得下来。
齐昼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
白桦刚和医务人员谈完话,看到齐昼放下电话,忙走了过来。
齐昼看到堂兄过来,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肇事车已逃逸。”
她路子很广,这会儿已经把事发时的情况打听得差不多了。
白桦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对她说:“多谢了小榆,这事我会解决的。”
“好。”齐昼点点头,她这会儿挂了电话,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一想到白栎还躺在仅有一门之隔的抢救室里,没心思做别的事情。
白桦作为白家下一代的掌权人,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不会自乱阵脚,还反过来安慰了堂妹两句。
白家三公子出了这样的事,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不能都让齐昼一个人去做。白桦跑去忙前忙后了,齐昼则慢慢走到伯父身边,坐到了他旁边。
白奕平肘部撑在大腿上,腰弓得很厉害,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齐昼看着伯伯的侧脸,觉得那上面好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她伸出手来,放到他背后,这才发现,伯伯整个身子仍然在轻微地颤抖着。
“伯伯,”她轻声说,“小栎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就会抓到肇事者。”
白奕平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
抢救室外,齐昼站起身来,一圈圈地踱着。而白奕平,他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静静地坐在医院冰冷的铁椅子上。
白栎还没有从抢救室出来,齐昼这时的思绪不能说不乱,可即便如此,她也没到思考不了问题的地步。她脑子里一直想着事,想到最后,脑壳都痛了起来。她一只手烦乱地捂住额头,步伐紊乱地走了几步,背后撞上了人。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就道了歉,却被身后人托着腰背扶稳了。她不由得一怔,回头看去,有些意外:“连赫?!”
“白栎怎么样?”连赫把她扶稳了,一只胳膊环过她腰身,将她紧紧搂在了自己身前。齐昼感觉这会儿有些疲累,没有挣开,由他抱着。
“他还……”齐昼的声音相较于平时弱了不少。她想说白栎还没从抢救室里出来,可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白栎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他没有生命危险了,却依然昏迷不醒。白奕平看到儿子,终于猛地从铁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切地向医生询问起来。
白桦刚刚挂断电话,走了过来,依然是眉头紧锁。看到连赫,顿了一下,两人互相点头致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得知白栎已脱离危险,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白栎头上裹着层层纱布,连一根黑发都没露出来。众人护着他把他送到了病房,坐下来半天没有话说。不知过了多久,白桦勉强对着齐昼笑了一下,安慰道她可以和连赫先回去,如果有了新消息,他一定会告知她。
连赫听他这样说,转头去看着妻子,看她要不要走。齐昼想着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额外的忙,便点点头,和连赫一起离开了医院。
回去的路上,连赫开车,齐昼坐在副驾驶上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到家了连赫才问了一句:“在追查了吧?”
“嗯。”齐昼说,“我找了些人,白桦也去查了。”
连赫又问:“要不要我帮忙?”
齐昼说:“如果不麻烦的话,费心了。”
反正连赫在A市手眼通天,势力要比白家更大。既然他提出要帮忙查证,齐昼没理由拒绝。
不过连赫只是象征性地问齐昼一句罢了。事实上,他在刚得到消息时,就已经派人彻查此事了。
虽然连家与白家在之前联系不深,但现在有齐昼在,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在A市动白奕平的儿子、齐昼的堂弟。
*
齐昼在家待着,因为心中记挂着白栎,除工作之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白家三公子出事的消息很快便在A市名流圈中流传开来,颜姝得知此事,料到齐昼最近心情一定不会好,便提出要和她一起喝下午茶,想陪好友散散心。
齐昼和颜姝是一起玩大的好朋友,对于颜姝来说,齐昼的堂弟也能算得上她半个弟弟。她们先一起去看望了白栎,又一起在颜姝住宅里的阳光房喝了下午茶。颜姝问齐昼晚上要不要去A市张家的晚宴,齐昼虽然也接到了请帖,但将之推掉了。她这些天实在是没心情去参加什么宴会。颜姝没办法,陪她直到傍晚,看齐昼心情比白天时好了不少,两人这才分离了。
张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今晚的晚宴广发请帖,邀请A市众多名流前来赴宴。
颜姝是A市名流圈出了名的社牛。刚走到张家那扇奢华大气、雕梁画栋的大门前,门便从里被张家的保镖一左一右打开了。她步入豪宅大厅,没走几步便动作极为娴熟自然地从一旁接过一只盛着玻尔科夫香槟的高脚杯,脚下步子半点不带停滞。就在她从大门走到大厅中央的这段路程中,已与多位相熟的权贵打过了招呼。